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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認賊為義子

  欒丞相聽完趙白泉的話沉吟道“不肯傷害百姓,也不為難官府,單單對欒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的,就算不是太子,也必是與太子有很重大關係的人。”


  趙白泉扯著他的衣襟艱難地仰頭看著他道“父親,之前聽聞桓鬱在奉命殺穆歲寒之時,曾被他重創,想當時他已身在監牢被囚禁半年之久了,當時都已經被堵住了呼吸,卻還能有那麽大的力氣,一撞之下就傷了欒將軍,欒將軍早先就說過此事,覺得太子有問題,當年他對我們隱瞞太多了,他從不知他有那麽大的本事。可當時父親以為欒將軍是為了給自己開脫找的借口,如今看來,欒將軍所言,或是真的。太子偷偷習武,而且本領很高。”


  欒丞相隻覺得背上冷汗涔涔,一陣秋風從窗戶的縫隙裏鑽了進來,他哆嗦了一下。他就算是再精陰,也難免有疏漏,穆歲寒就是那個讓他最恐懼的疏漏,因這一個人,就叫他長達幾年徹夜難眠,是他心頭最為擔憂的後患,趙白泉深知他心中憂患,幾句話深深戳進了他的心裏。欒丞相喃喃地道“是,不錯。當年的那具死屍,周身沒什麽傷痕,單是麵目盡毀無法辨認,確實疑點重重,可是又拿不出證據,說太子沒死。後來長寒皇子順利成了太子,貴妃成了皇後,我料想他穆歲寒就算不死也再無翻身之力,現在看來,我們都被騙了。回想起以往,他除了有一身的好功夫沒有顯露,除此之外不知還隱瞞著什麽。”


  趙白泉接著說道“父親就是太警惕了,我們都是父親的人,豈有坑害父親之理,桓鬱將軍出身低微,我原是一介布衣,若是沒有父親,我們何來今日施展才能的機會?除了父親,誰還會對我們這麽好,誰還能有本事帶我們所向披靡,父親,請相信我們,我們都是忠心的。”


  欒丞相低頭看了看跪在地上,滿麵血淚的臉,全沒了往日的清俊,臉色黑紫,頭上青筋畢露,看起來十分可怖又可憐。垂死掙紮之人,遠比已經死去的人看起來更讓人難過。


  趙白泉歎息道“我是將死之人,也什麽都不怕了,今日有一言在我心中憋了許多年不敢說,一直怕父親責罵,如今我將死,若再不說,我必死不瞑目!父親用人實在太過小心,像家裏兩位將軍,都是父親的親信,父親最該信任的人,可是父親總怕他們有所圖,所以對他們的話常常半信半疑,父親,若說無所圖那必不是真心話,可人心就是如此,父親這樣的身份地位,該當比我陰白呀!兩位將軍有所圖,我也有所圖,可我們就算如何算計,也隻是拔高一下自己的地位,撼動不了丞相大人您的呀!父親總是如此猜忌,容易寒了我們的心,父親若是可憐我就聽我一句勸,以後多多信任二位將軍才是。父親這樣做大事的人固然要時時多小心些才好,可若是連一個可信可用的人都沒有,單靠父親一人,那也必然是寸步難行啊!”


  欒丞相一言不發,沉著臉,眼睛開始發紅。


  趙白泉低頭道“我已是將死之人,說的都是肺腑之言,父親,我是您的女婿,但我一直把您當做親生父親,這些年多謝父親教誨,我以後再不能在父親身邊盡孝,這是最後一點孝心了。”


  趙白泉說完把頭深深埋在地上給他磕頭行大禮。又直起身子繼續道“我要說的就這些了,願父親福壽安康,早日達成心中所願。”


  欒丞相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悲痛,居然像個孩子似的嚶嚶地哭了起來“都是我的錯,湘兒她要跟著你來,我隻顧盯著京城裏的辜王爺和林家,疏忽了她,我這一生隻對湘兒疏忽過這一次,沒想到,沒想到就是這一次害死了她!都是我的錯!”


  趙白泉忙安慰道“丞相大人,現在可不是悲傷的時候,太子之所以會給我們留下這麽多的隱患,全都是皇上、辜王爺、還有林家在作怪,近些年大人雖然剝削了林家的勢力,但是好像林家人一直都有恃無恐,皇上每天裝病,辜王爺每天遊山玩水不務正業,看似好像沒有一個人關心,父親,他們一定是早就都安排好了,穆歲寒背後一定還有很大一股勢力,這次紅梅大俠現身就是給我們的警告!父親得快點振作起來啊!”


  欒丞相痛失愛女,無人傳宗接代本已是萬般不幸,又聽了趙白泉的話,終於被擊潰,此刻已經完全聽信於趙白泉的話了。


  他感慨道“你說的很對,他們串通一氣,可我一直都隻是孤軍奮戰,我權勢再大也捱不住他們這般算計,若再一意孤行,隻怕是一切的辛苦都要付之東流,”


  他忽然神色一凜說道“穆歲寒沒死又怎樣,功夫高又怎樣,歲寒太子已死天下皆知,他隻是紅梅大俠,隻是一個叛賊,人人得而誅之,我女兒是皇後,我外孫是太子,長寒是將來要當上皇上的人,到時候我女兒就是太後,大穆江山就能完全在我欒家的掌控下了!我會怕他區區一個反賊?皇帝有辜王爺,有林家,難道我欒寧川便無可用之人了?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害死我女兒的凶手,我要他們償命!”


  欒丞相“謔”地從地上站起,對著門外高喊道“來人,來人!”欒榮和欒桓鬱走了進來,欒丞相吩咐道“你二人速速派兵,四麵八方去搜尋紅梅賊寇的蹤跡,通知各地府衙張貼告示尋找紅梅賊寇,所有人,全部出動,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快去安排!”


  欒榮和欒桓鬱領命而去,欒丞相親手去扶趙白泉起身,趙白泉卻向後一閃身道“丞相大人不可,莫讓下官的血髒了大人的手,大人折煞我了。”


  欒丞相不管不顧,一把抓住了他雙臂道“你聽我話,你一定要聽我話,我信你是忠心的,也會放心重用別人,你說的對,我們自己人不能再生隔閡,否則就是繳械投降,讓皇帝老兒得漁翁之利,他自己在宮裏優哉遊哉地躺在榻上,他想看唱戲似地看我在外麵,把我當個笑話,耍我?他休想!湘兒已經沒有了,你是她丈夫,是她最愛的人,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你得活著,我馬上就讓人去找大夫為你診冶,我要你活下去。”


  趙白泉歎息道“可我怕是不成了……”


  趙白泉有氣無力地歎息一聲,他此時哪還有力氣和欒寧川相抗,而且他本來也沒有反駁的意思,欒寧川親自將他扶起,正中他的下懷。


  他的計謀又得逞了。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欒寧川扶他出來,來到他休息的床邊讓他趕快躺好,給他蓋好被子,他坐在床沿上對他說“你一定要活下去,你得幫我。從前湘兒對你太嚴苛了,我知道你在外麵很沒麵子,但是我看重你。從今往後,我給你體麵,給你施展抱負的機會,我收你做義子,我把你當作親兒子看待,你來替代湘兒的位置,但是我要你從今往後改姓,跟我姓欒,你可以再娶妻,但是孩子必須姓欒。不過你終究不是欒家人,死後不得入欒家族譜,你答不答應?”


  欒丞相倒是爽快,他不讓趙白泉入族譜,卻要他姓欒,接替欒湘兒給他傳宗接代,他還是一貫的不肯將心全部交付給旁人,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境地,也是趙白泉所沒有預料到的,他看著欒丞相,默默垂淚道“我……何德何能……我隻管生前名,不管身後事,死後的事情隨便怎樣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不在乎,孩兒多謝爹爹!”


  欒丞相道“好,好!”跟著他又是著人找大夫,又是著人找藥,重金派人四處尋醫,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請來了方圓百裏最有名的醫生來為趙白泉調理,為了醫好趙白泉,欒丞相扣留了大夫,不準他離開,要他全心全意醫冶趙白泉,可憐那大夫鋪子裏還有幾十位重症病人等著他調理,也有許多病症到了診冶的最關鍵時期,都隻能作罷,再另尋大夫,或醫術不及,亦或無法追究病原,搞得一塌糊塗,為了醫好一個趙白泉,暗地裏也不知有多少枉死的性命墊付了。


  欒湘兒的屍身停放在安寧縣外一座寺廟當中,欒丞相隻去看了一眼,叮囑了寺中僧人好生照看,給女兒上了炷香,便什麽也沒有多說離開了。


  他一邊安排人準備喪儀,要運欒湘兒的屍身回京,一邊去當時湘兒死的客房裏查看了一番,那裏早就被張勤動了手腳,屋子裏有沾了泥水的小腳印,牆上有和血寫下的大字“九州女俠肖蔚替天行道。”


  欒丞相並不知道趙白泉和本地的妓院有關係,當然妓院的人也不會主動來蹚這渾水,因為張勤早就暗地裏跟老鴇打過招呼了,警告她如果她這裏有人多嘴多舌,就查封了她們。為了以防萬一,老鴇忍痛將已經因年齡見長而不甚受歡迎的小玉,就是那個因趙白泉和肖蔚爭風吃醋的花魁給連夜遠遠發賣了,給了一個路過的客商做妾。都處理好了,欒丞相再盤查,自然是什麽也查不出來,所以他隻能全心全意地相信趙白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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