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醉之人
走在大街上,冷鋒就像一具失去靈魂的屍體。很多事情,想得跟天一般大,做的時候卻是力不從心。
就好比此次決定要殺柳建東為好兄弟解憂一事,就顯得非常的愚笨。
有這份心固然是好事,可現在鬧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給那個滿腦子主意的兄弟帶來麻煩。
想得越多,頭就開始疼了起來。
一連殺掉柳建東的八個舊部下,想來這老東西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倒不如好好等一下,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那人看上去就像一個傻子,走路都不長眼睛的。”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進耳朵裏,冷鋒抬頭看了一下,原來是一個打扮很時髦的少婦正拉著一個小女孩在逛街。當然,不用想也知道這句話是小女孩說出來的。
看著差點撞上的電線杆子,冷鋒自嘲地笑笑。雖然小女孩說得沒錯,可還是覺得小小年紀說話便沒有教養,確實是有有欠管教。
走過時髦母女倆身邊,冷鋒故意看了看小孩,長得很可愛,羊角小辮,吹彈可破的楊娃娃臉,看上去應該不到六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冷鋒也不外如是。童言無忌隻是一個推卸之詞,要是心兒長大也是這樣的話……
想到這些,冷鋒頓時覺得自己好沒用。一生都在殺人和被殺中度過,從來就沒有給心愛的妻子和女兒真正帶來一刻的幸福。
而今騎虎難下,回去是不可能的,可要是不回去,一旦命命喪,此生便和秀芬和心兒永久告別。
眼前是一家酒吧,失魂落魄地走了進去,惟一的想法便是酩酊大醉一場,暫時忘卻心中煩事。
若是在之前,借酒澆愁這種事是最瞧不起的。總覺得每個人都應該坦然麵對人生,不能以酒澆愁。
可是現在呢,好似除了酒之外,再無可以用來發泄的對象。
“先生,你不能進去!”
服務員是個十八九歲的姑娘,雖然明確了態度,說話的聲音卻讓人沒法出言相訓,看到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正緊緊地盯著自己這邊。
看了看自己後,冷鋒也立即明白了為何人家會直言不諱地拒絕客人。
“邋遢,髒!”
正打算不為難人家姑娘,欲轉身離去之際,忽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猛地回頭一看,正是才剛剛分手不到三小時的秋葵。
“怎麽是你?”
“怎麽就不是我,難道隻能你喝酒,就不能讓我買醉一次?”
抬頭看了一下已經走到眼前的秋葵,有一點是可以證明她喝了酒的,那就是她那張紅撲撲的俏臉。
“哪能呢,很想喝酒呀,就是這身,要不是人家好心提醒,到現在還沒發現原來自己竟是這麽的糟糕。”
“好心”這兩個字冷鋒本是發自內心,服務員聽了後卻是很不悅耳。將客人拒之門外後還能得到感激,可是一點也不符合邏輯。
“是呀,你是真應該感謝人家,就你這個樣子,就應該扔進垃圾桶,此時的你,不但奇臭無比,還沒法看。”
分開才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就變成了一個令人無法直視的醜八怪,渾身上下還充滿了臭味,沒法想象之餘,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走吧,我請你!呃,小美女,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這位兄弟進去喝一杯?”
看著服務員那為難的眼神,秋葵正想著要不換個地方,哪想小姑娘隨即笑著點頭答應道:“漂亮姐姐,你們進去倒是可以,不過得聽從我的安排。”
兩人跟在服務員的後麵,進到酒吧之後方才明白其意為何。原來酒吧後麵有一個小亭子,亭子中間有一張小桌子,旁邊都是盆景,花香四溢,空氣怡人。
“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去拿酒,既然你們都是想喝醉,那我可就直接拿白酒了哈?”
也不等冷鋒和秋葵答應,年輕服務員已經快步走回吧台。
“冷麵人王,冷麵人王,冷麵人王!”
秋葵反複地念著冷鋒的綽號,歪著腦袋,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怎麽,這個名字好聽是吧?”
也不知怎麽回事,和秋葵隻是短暫的相處,緊接著便是匆匆的別離,卻仿佛時間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再次相會,非但沒有了之前的抗拒,反而打心裏很期待這樣的重逢。
“好聽是好聽,隻是覺得太冷了一些。誒對了,你有沒有看過一個電影,好像叫做什麽《這個殺手不太冷》?”
“沒看過!”
看著秋葵那搞怪的眼神,冷鋒果斷地回答道。
“沒看過就對了,因為你就是電影裏的主角。”
“嗬嗬,就好像你是個良家婦女,小家碧玉似的。”
除了和楊鵬之外,還從來沒有好好和其他人說過笑話,此時,就連冷鋒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也沒說自己是良家婦女,話還沒說完呢,插嘴這麽快。”
冷鋒正想說點什麽,此時,服務員已經端著兩瓶白酒走了過來。將酒放在桌子上之後,兩人皆看清了瓶子上的酒名:“難得糊塗”。
“兩位輕慢用,剛剛我已經向領班的請過假了,所以嘛,今晚我要見證你們是怎麽醉的!”
若說今天都是緣分惹的禍,此刻看到這年輕的服務員,兩人均覺得很是奇怪。
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竟然想看到別人大醉的樣子,若非受了什麽刺激,便是腦子已經不正常。
“小姑娘,為什麽要看著我們醉呢,你想要的是什麽樣的景象,不妨說來我和他先醞釀醞釀,要不然一會喝不醉,豈非讓你很失望?”
冷鋒一直在觀察著秋葵,她和服務員小妹妹說話很是柔和,就連一舉一動都很讓人感覺到小女人的姿態。
如此一個女人,怎能和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妖女”有半點關係呢?
想不通也就沒必要再去想,能夠將腦子填滿的,就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何時能將柳建東殺掉!
“我爸爸就是個醉鬼,我媽媽也是一樣,他們天天鬧著離婚,用的都是同一個理由:不想和一個醉鬼再生活下去!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他們說了大半輩子,直到今天我也弄不明白,到底孰是孰非。所以,我才過來酒吧上班,希望從這裏能找到一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