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楊鵬最終還是走向了沉浮之路。一路走來,從高中時期的青澀到如今的深諳世事,其間的改變就像一場百變的遊戲,操控鍵盤的是自己,遊戲的結局卻被命運掌握的死死的。
為了安頓喬佳佳,楊鵬不得不再一次走上了租房子的道路。很幸運的是,在冷鋒的幫助之下,才不到半天就找到了房子,而且地理環境不錯,門朝東而開,早迎朝陽,暮接夕陽,春暖花開,是個養胎的好地方。
或許是因為心裏太過難過的緣故,直到楊鵬將這一切安排好,喬佳佳也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
剛回到之前為唐菲菲所租的房子,就看到崔豹正站在樓下,嘴裏叼著一根煙來回走動。從他的舉動來看,很顯然已經等了不少時間。
“你可算是回來了!”
用鼻子答應了崔豹一聲,楊鵬感覺很疲倦。不光是身體上的困乏,心裏也沉重無比。周宏濤好好的一個家庭,就這樣被自己拆散了,做得到底是對是錯沒法考量,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非常期待周宏濤的蛻變。
人生從低穀到巔峰,隻不過是常規性的轉變,而從巔峰到低穀,則是讓人沒法接受的。類如周宏濤這樣的故事,還真就沒好好看到過。
“是呀,總算是回來了!”
“那個女人你打算怎麽安排?”
早就知道崔豹會問這樣的問題,楊鵬卻深知沒有準備好答案。當即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我說你呀,早晚得死在溫柔鄉裏。”
來找楊鵬的主要目的自然不是這個。崔豹最擔心的,就是地下拳場的事。若是不能再依靠周宏濤,接下來的路就得自己走。
“那可不,誰叫我長得這麽帥氣呢,瀟灑風流的我,死在溫柔鄉裏自然是最後的歸宿。”
聽著這番厚顏無恥的話,崔豹感到欲哭無淚。曾經的狼隊隊長到哪裏去了,那個上陣殺敵猶如猛龍過江所向披靡的狼隊隊魂儼然不再,眼前站著的這個人,他隻是個被現實社會腐化了的廢物,一個掙了幾個臭錢的紈絝。
“我這次過來,是向你道別的!”
咬著嘴唇說完,崔豹抬眼看了一下天空,繁星點點,各路星宿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唯獨沒有自己的定位。
“哦,你要到哪裏去?”
“米國!”
“去那裏幹什麽?”
“這個你就別問了,我自有打算。”
楊鵬果真沒有再問,因為他知道問了也沒用。光是自己的事情就已經夠麻煩的了,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無暇顧及,更何況崔豹好像並不是。
兩人告別很簡單,沒有依依不舍,更沒有桃花潭水深千尺的離別之情。笑對人生,太多的離別已經讓楊鵬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記得到那邊穩定了給我電話!”
應了一聲“好”之後,崔豹將頭縮回了車窗內,繼而慢慢地拉合上。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可是,為何就不能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呢?
打掃了一下房間,躺在帶著些許潮味的大床上,看著牆上的婚紗照,開始想起唐菲菲來。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當初那個三天不打電話就哭哭啼啼的女人,好像已經有一陣子沒打電話過來了。
嚐試著讓自己主動給唐菲菲打一下電話,糾結了許久後,楊鵬最終還是選擇將手機放回到床頭櫃上,眼望著天花板,眼皮開始打顫,漸漸地,困意襲來,入了夢鄉。
夢裏,楊鵬走進了曾經的點點滴滴。夢很亂,仿佛在夢裏就知道那隻是一個夢,不過卻很享受,因為在夢裏,找回了逝去的青春,看到了所有與自己有關的故人。父親和母親辛勤地勞作,伯父也沒有喝酒,每天拉著他那三頭黃牛,在山坡上哼著節奏輕快的山歌。
夢終歸是夢,總有醒來的時候。當楊鵬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也不知是誰家喂養的公雞,正扯著嗓子打鳴。
匆匆洗漱完畢,楊鵬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日期,距離請假的時間還有一天,而房天山,好像定的回來的時間也是今天。
在心裏暗罵房天山一句“野小子”之後,楊鵬打算到喬佳佳那裏看看。在如此時間節點,將會是她最難熬的環節。
達到地點的時候,敲了敲門,當喬佳佳打開門的瞬間,迎麵而來的便是一種家的感覺。昨天就說好今天再回來添置東西,原本隻有一間大床的房間,此時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家具,一個小家庭該有的東西都有,不該有的也有,譬如說男人拖鞋,衣架上的男士西裝、煙灰缸……
“進來吧,早餐我已經做好了,我就知道你會過來!”
喬佳佳的轉變讓楊鵬感到很詫異,昨天還一張苦瓜臉,此刻卻已是溫柔滿麵,儼然一個賢妻良母。
早餐果然已經準備好,當楊鵬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早餐很簡答,是一碗炸得金黃、且淋了色澤鮮豔辣椒油、撒了蔥花和香菜的怪嚕洋芋。
在沿海城市的人看來,大早上吃如此辛辣的東西實在是受不了,可當楊鵬看到如此一碗家鄉的風味時,饞涎早就被勾得流了下來。有些許的感動,同時又有少許的自責。如此一個敢在男人堆裏指點江山的女人,活生生把她變成了一個家庭主婦,對於她來說,無疑是一種另類的謀殺。
感動歸感動,楊鵬此刻想得最多的,便是接下來該怎麽辦。柳建東是個很記仇的人,他不會輕易放過周宏濤夫婦,雖然當初喬佳佳和他有過一個不成文的“約定”,時過境遷,這個約定顯然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老狐狸最大的弱點,其實跟周宏濤所存在的差不多,他們都是比較看重子嗣的,沒有一個男孩,將是此生最大的遺憾。
綜合考慮,柳建東再有多麽期盼有一個繼承人,也不會傻到還會相信喬佳佳會幫他生下一個孫子,而這個孫子,又恰好是自己所生。想到這些,楊鵬將整碗怪嚕洋芋端了起來,開始埋頭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