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怨報德
重新回到房間,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雷婷婷那氣若遊絲的樣子,心裏不免還是自責。為了完成狼首交給的任務,所做下的很多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
“黑色海洋”犯下的罪罄竹難書,這一切到底是全部歸咎於柳建東,還是因為社會形態造成?到了讓柳建東伏法的那一天,這些罪到底是全都算在他的頭上還是分解化?
諸多問題就像無頭的蒼蠅在腦海裏亂飛,整顆腦袋仿佛要爆炸。
當然,無條件服從上級交給的任務是軍人的天職,這一點毋庸置疑。可世事無絕對,如果真的因為任務而毀了無辜的家庭和個人,這又算什麽呢?
楊鵬就這樣靜坐了兩個小時左右,不時地觀察著雷婷婷的反應。此時的她,也許真是藥效發揮作用的原因,頭上已經滲出了牛毛細汗,身上也散發出騰騰的熱氣。這是即便這樣,也還是沒看到她有任何表情變化,由此可見,還真如瘋老頭所說,再過一會兒,就可以為她取出子彈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個時辰即為四個小時,這是古時候的計時方式,師父他們那個年代用的就是這種計算法。
出門看了一下,藥店裏已經空空如也,就連瘋老頭也早已消失不見。看到這裏,楊鵬也似乎明白了什麽,這要不是師父他老人家安排可就沒別人了。
無奈而又無助地回到房間裏,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再看向雷婷婷婷,此刻她依然仿若死人,看不到半點動靜。
說到取子彈,在部隊上的時候倒是常規操作,若非如此,早就將薑太祿和李忠良留下來了。此刻到了要操作之際,心裏還是多少有些不得勁,因為之前都是給兄弟們做,而現在卻是給一個大姑娘,兩者之間雖然都是人,可男女始終有別,操作起來還是難免緊張。
點亮酒精燈,將寒鐵匕首在外焰處充分受熱消毒,待一切準備好之後,楊鵬將心一橫,將雷婷婷胸前的衣服充分往兩邊拉開,繼而開始施為……
子彈很容易就取出來了,這全都歸功於在作戰時遇到此情況太多。雷婷婷依舊像一具屍體,仿佛寒鐵匕首割在她的身上,一點知覺也沒有。
最後的一個流程就是將子彈裏的火藥取出來,然後倒在創口處,點燃!
所有的流程都走過來了,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別說是一個女孩,就算是七尺之軀,熱血男兒也隻怕受不了這刺骨之痛。這是楊鵬最為擔心的,因為在戰役中處理這種事的時候,還是遇到了一兩例戰友因為忍受不住最後這一下而送了命的實例發生。
不管會發生什麽,這最後的環節還是得完成!想明白這個道理後楊鵬不再猶豫,劃亮火柴,對著傷口上的火藥遞了過去。
隻聽得呲的一聲,火藥被點燃,一陣耀眼的光芒瞬間點亮了房間,與此同時,雷婷婷整個人從床上立了起來,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
這一聲叫過之後,雷婷婷嬌軀重重往後便倒,一對杏眼睜得老大,嘴巴也是張的大大的。
這種情況楊鵬親曆的次數實在是太多,可難免還是有些被震撼到。接下來的時間,就隻能看她的造化了。
一忽兒時間過去,雷婷婷陷入了持續的昏迷中,而楊鵬,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被仇恨傷害至深的女孩。
又過了兩個小時,還是沒看到雷婷婷有任何起色,楊鵬真正地開始焦急起來,若是這條生命真折在了自己的手裏,再加上他父親雷壇主,那可真是到了地獄也沒法麵對自己的良心了。
雷壇主的死倒還好說,畢竟他身為一壇之主,為柳建東做了很多壞事,可一碼歸一碼,雷婷婷是無辜的,到了九泉之下閻王問起,勢必也是個冤死之鬼。
自責感越來越強,心裏也像刀紮一般生疼。於事無補的同時,楊鵬越是感到糾結不已,到了最後,甚至開始捶胸頓足起來。
“雷小姐,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
一連長歎了幾聲,難過之情難以言喻。
房間裏很靜,靜得還能聽到雷婷婷微弱的心髒跳動聲,很想逃離這個自責之地,可是楊鵬做不到。今後的路該往何處走,一時間迷茫起來。
“水,我,我要喝水……”
聲音非常微弱,若不是聽力過人,基本上聽不到有人在輕聲呼喊。
聽到此呼聲,楊鵬心下大喜。待看向雷婷婷時,她已經悠悠睜開眼睛,嘴唇翕動著,麵部表情卻是非常痛苦。
“好好,我馬上給你水!”
看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雷婷婷仿佛在夢裏,又或許說,仿佛已經到了鬼門關!
要不是在他的身上開不到半點報仇的希望,也不會貿然到柳府行襲擊之事,本來眼看就要成功了,哪想竟然碰上了五毒門的人,這一槍,就是吳臥龍那老東西開的!
“楊鵬,我不要,我,我要!”
雷婷婷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因為在她看來,死亡或許比活下來還要暢快得多。尤其是這個偽君子,竟然做了柳建東的幹兒子,當看到他從柳府出來的那一刻,要不是一時間動了惻隱之心,當時就對他動手了。
“水來了!”
將玻璃杯中的水試了溫度之後,緩緩遞到雷婷婷的嘴邊,令楊鵬猝不及防的是,這個已經在鬼門關上徘徊過來的虛弱女孩,竟然猛地一下將杯子打開,隻聽得“砰”的一聲,杯子掉到了地上,雖然沒碎,水卻是濺的到處都是。
這是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楊鵬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你這個偽君子,我不想看到你!”
拚盡全身力氣,雷婷婷想破口大罵,可說了這幾個字之後,卻是一點力氣也沒了。看到楊鵬的影子在眼前亂晃,仿佛喝醉了一般。
好容易將雷婷婷救回來,哪想得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偽君子”,這是楊鵬最不想聽到卻已經聽到的刺耳話。身負重任已經夠累,再被人誤會更是讓人接受不了。
“你叫我什麽?偽君子?”
“沒錯,偽君子!”
雷婷婷已經氣若遊絲,可她還是堅持著把話說完。對於這樣的人,別說是共處一屋,就是多看一眼也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