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煎藥風波
楚姒清安靜地煎藥,如同尋常的丫鬟一般,不多說一句話。
慕容喧看似漫不經心地翻閱手裏的書卷,實則暗中悄悄打量著楚姒清。多日不見,她似乎又消瘦了許多,但精神還是不錯,穿著普通的淡藍色雲錦裙,唯獨腰間一個流蘇配飾,烏黑亮麗的長發用一根簪子單調的束起,小巧平凡的臉上,不施一絲的粉黛,就是這樣一個普通至極,丟在人群中都會淹沒的女子,卻每個午夜,都攪得他無法入眠。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欣賞她的棋藝不能自拔,亦或是感激她曾經的救命之恩,總之,他此生此世,都無法割舍對這個女人產生的莫名情緒。
哪怕丟掉一切,萬劫不複,他都要娶到這個女人。
楚若琳憋得難受,忍不住打破沉悶的氣氛,“太子哥哥,你在看什麽書?能念給我聽聽嗎?”再這樣安靜下去,她一定會瘋的。
慕容喧收回思緒,淡淡地看了眼楚若琳,“《山海經》,你應該不會喜歡。”
楚姒清不動聲色,繼續忙活手中的事情。
楚若琳撒嬌地說道,“隻要是太子哥哥喜歡的書,我都會喜歡。快點嘛,給我念念,每天躺著好生無聊。”
慕容喧正打算開口隨便讀兩句,可喉嚨裏忽然奇癢無比,舊疾再次複發,連著說話怕是都沒力氣了。
強忍著痛楚,他故作鎮定地喊道,“你來念。”
說罷,高高地揚起說本,對著楚姒清命令道。
楚姒清一怔,若是換做從前,誰膽敢如此對她呼來喝去,她一定好好教訓對方一番,可此刻,麵對的是慕容喧,一個她有著特殊情結的男人,她無法拒絕。
尤其是,見他臉色發白,她大抵上猜到,他一定是身體不適了,還逞強不肯承認。
楚姒清做完思想鬥爭,而後將手裏的黑炭擦洗幹淨,這才畢恭畢敬地朝著男人走進。
因為女子的閨閣特殊設計,楚若琳的床邊拉著一道簾子,淡粉色的簾子,很輕薄,卻無法窺見外麵發生的一切,這一點,令楚若琳幾近抓狂。
她靜靜的,側耳聆聽,卻悄無聲息的,該死的,楚姒清走路都沒有響動的嗎?她在心底怒罵。
這廂,簾子外麵。
女子愈發靠近,慕容喧反倒有些不安起來,他漆黑的眸子,沉靜地凝視著她,心口的地方,莫名的紊亂跳動,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叫囂,想要與她再親近一些。
楚姒清循規蹈矩地站著男人跟前,離著微妙的距離,伸出手,“殿下,把書給我吧。”她說話的語調,輕柔平和,不卑不亢。
慕容喧怔住,略顯失神地看著她的容顏,“自己過來拿。”他說罷,索性一把將書本甩到身旁的桌子上。
楚姒清皺眉,不明白他的用意,這是刁難嗎?可也沒見到有什麽困難。
於是,打定主意,一鼓作氣,她上前伸手摸向書本。
陡然,一隻溫暖的手,緊緊地搭在她的手背上,她愕然抬頭,便看見慕容喧饒有深意的眸子。
他靜靜地看著她的手背,低語,“你受了傷。”
用楚若琳根本聽不見的聲音道,簾子後的楚若琳,急的臉頰通紅,恨不得立刻滾下床聽動靜。
楚姒清愕然低頭,抽回手,這才發現,自己粗心大意,不知何時,將手背燙了幾個紅印子。這些小傷,她根本不以為意,而他竟然隔著那麽遠就發現了。
“我幫你處理它。”慕容喧不是懇求的語氣,而是赤裸裸的命令,目光閃過一絲無奈,還有更多的憐惜。
她金枝玉葉之身,何苦要接下這個苦差事?
楚姒清不以為意地一笑,心中暖暖的,“不必了,這些都是小傷,我還得按時煎藥。”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還未挪開腳步,身體猛然被人拉了回去,慣性使然,她來不及躲開,就直直地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他身子羸弱,胸膛卻依舊是寬厚的,暖暖的體溫,由淺變深的呼吸,卻令她一陣不適宜,倉皇著,想要掙脫。
相比慕容塵那冰冷的胸膛,他的無比炙熱,楚姒清卻找不到一絲的安定。
“你若是再敢拒絕,我就這樣抱著你,讓所有人看見,你是本宮的女人。”慕容喧低聲在她的身邊說道,那危險的氣息,威脅的語氣不容抵抗。
楚姒清惶然抬眸,撞入他幽深的眼瞳中,“為什麽?別對我那麽好……”她似是得了一種心理疾病,見不得任何人對她好。
因為從小到大,對她好的人,隻有陸喧,她也接受,心安理得,而今有兩個男人,處處讓著她,幫助她,卻沒有特別的理由。
慕容喧本就不善於言表,他不置一詞,將她拉著坐下,而後神色認真地從懷裏掏出必備的傷痛藥瓶,沉著眉,悉心給她塗抹。
他的動作,似是要比慕容塵輕柔一萬倍,抿著薄唇,眉頭深鎖,明明是她受了傷,仿佛傷在了他的身上。
“嘶……”陡然,一陣酥麻的觸感令楚姒清低吟出聲。她本不是矯情之人,可此刻卻莫名地喊了痛。
隻因為,他的目光如水一般溫柔嗎?
“對不起……我弄疼你了。”慕容喧心口一顫,莫大的悔恨、憐惜盡數表露在臉上。
弄疼你了?楚若琳聽見後,臉孔頓時劃過一絲猙獰,身子還懸在半空中,如同可恥的賊,側耳聆聽他們的一舉一動。
“還好.……不是很疼。”楚姒清這才聽到床那邊不尋常的動靜,唇角略略勾起一抹淺弧說道。
“撲通.……”床那邊,傳來一聲巨響,楚若琳經不住嚇,一個華麗的翻滾,身子一直滾到了他們的跟前。
“你這是做什麽?”慕容喧驚的一愣,冷冷地看著楚若琳。
楚若琳百口莫辯,眼淚都要溢出來,隔著薄薄的麵紗哭泣,“我……我以為你們做了不恥的勾當……就跑下來阻止。”
她天生愚蠢,加上妒火攻心,竟當麵說出太子行為可恥。
“混賬!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想法竟如此齷齪。”慕容喧冷眉橫對地訓道,看向楚姒清的目光,多了一分的歉意。
“我……我.……”楚若琳百口莫辯,心底對楚姒清的恨意愈發濃鬱。
“發生了何事?”門外,忽然闖進來一個藏青色的身影,正是一家之主--楚天翼。
他目光犀利地看著屋子裏發生的一切,故作不知情地反問,“噢?太子殿下來了?老臣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慕容喧不願將事情鬧大,連忙躬身,將地上的楚若琳抱起,“她身體還未痊愈,就急著想要站起來,這不摔倒了嗎?”
楚姒清明顯從楚天翼的眼中讀出了一絲巴結的意味。
“殿下.……”楚若琳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這轉變的未免太快了,這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躺在慕容喧的懷裏。
原來,他的胸膛如此炙熱,氣息如此令人沉醉。如果,能一輩子依偎在這樣的懷裏,那麽她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楚天翼訕笑著說道,“天子殿下金貴之軀,不用理會小女的。”說罷,他就要主動上前。
慕容喧眉頭一挑,不理會對方的奉承,快步地將楚若琳放到床榻之上。
他微微附身,鬆開了手臂,奈何楚若琳沉迷其中,根本無法自拔,滿臉幸福地勾著男人的脖子,“太子哥哥.……不要走。”
那酥麻軟糯的聲音,堪稱一絕,聽得楚姒清渾身不禁一陣惡寒,虧得慕容喧多年來,忍受這樣一個嬌弱造作的女人。
“胡鬧,你這是做什麽?連女子的禮義廉恥都忘了嗎?”背後,楚天翼一聲嚴厲的訓斥。
“爹,我錯了。”楚若琳回過神,慌忙訕訕的鬆開手臂,依依不舍地看著男人理她遠去。
“無礙,她是病人,情緒難免低落。”慕容喧大方地回答,卻不經意地擦拭手掌,似是要抹去那份濃鬱的脂粉氣息。
“殿下忽然到訪,真是令我們整個將軍府蓬蓽生輝,下官在正廳安排了棋局、好酒好菜,恭候太子殿下的光臨。”楚天翼虛與委蛇地說道,一直暗中打量對方的神色。
若是換做從前,慕容喧的孤傲的性子,一定會不由分說地拒絕,可此刻,他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好,讓楚將軍費心了。”
“太好了,太子哥哥,你待會兒晚點可要來看看若琳再離開。”楚若琳聽得心花怒放,本來慕容喧來看她,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現如今,為了她留在將軍府,簡直太振奮人心了,雖然此時自己臥病在床,可依舊勝券在握,太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屬。
角落裏,楚姒清漠然地看了眼慕容喧,似乎這個看似溫潤的男人,她愈發的覺得陌生了。
正思忖間,忽然聽見楚天翼喊道,“清兒,你也準備一下,待會兒陪殿下兩盤棋。”他老奸巨猾,如何看不出來,太子早已對楚姒清動了心,那麽何不順水推舟,成人之美呢?
“爹!”楚若琳的反應最大,尖銳的嗓音不甘願地喊道。太子是來看她的,若是讓楚姒清伺候,那還得了?可恨她此刻根本下不了床。
“你住嘴,好好待著養病。”楚天翼一句話狠狠甩了過去,床那頭頓時鴉雀無聲。
“那麽,就有勞將軍帶路了。”慕容喧溫潤的嗓音說道,轉身之際,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楚姒清。
楚姒清尾隨而上,本打算拒絕,可轉念一想,若是借此機會進去楚天翼的書房,說不定能有所收獲。
罷了罷了,下棋而已,慕容喧又不會將她吃了?如此安慰自己,跟著兩個男人的步伐,轉眼間來到將軍府的主院,楚天翼獨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