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裏的三餐都是固定的。
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口味勉強合格，顧君訣雖然嘴饞，但對不太難吃的東西都不是很挑剔。
畢竟早年顛沛流離，也沒少吃苦。
下午聽說有太醫過來給慕容夕顏看傷，具體不知道怎麽看，反正遠遠的眾人就聽見那邊慘叫不斷，格外淒厲。
完後，太醫又到這邊，聽說這裏也有位傷者，反正都是順路，幹脆一並看了。
黑卿嚇得臉色煞白。
他表示自己很好，並沒有什麽病痛。
太醫笑：“這位小哥難道欺負在下眼力不好？在下都看到了，你身上都是血呢，快來來來，在下幫你看看。”
黑卿：……
並不想讓他看是怎麽回事。
他原本是準備英勇就義，可現在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他覺得活著也挺好。
珍愛生命。
太醫垂手站在黑卿他們的牢房裏，背對著這邊，顧君訣就趴在隔牆上看熱鬧，笑嘻嘻的絲毫不像下大獄的樣子。
沈殊就在旁邊閉目養神，分明也不想管這閑事。
黑卿很難過。
他從他們身上感受不到愛與關懷。
“我說黑卿，人家太醫也是一片好心，你趕緊的讓人給你看看，乖啦，不會死的，我還在呢。”顧君訣開口。
黑卿：……
並沒有被安慰到。
想哭。
“你是新來的太醫嗎？我之前去過幾次太醫院，好像沒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
牢房裏光線並不太好。
顧清歡在窗邊坐著，注意到這個年輕的太醫。
她覺得這人聲音有些熟悉。
“哦，在下是最近才入太醫院的，最近陛下身體欠安，太醫院許多前輩都去為陛下診病，其他地方人手不夠，才招在下去頂這個缺兒。”
“太醫這事兒也能頂缺，太醫院什麽時候這麽隨便了？”顧清歡皺眉。
“……我算是明白剛才慕容夕顏為什麽叫得那麽慘了，嘖嘖，這叫什麽，多行不義必自斃。”顧君訣靠著隔牆感歎。
黑卿瑟瑟發抖。
他現在更不想被麵前這位“太醫”診治了。
真是神他媽頂缺兒。
他們現在很懷疑外界傳言的肅帝身體日漸衰退，是不是被這些奇奇怪怪的人給搞壞的。
“論醫術，在下的自然比不過顧小姐，不過之前跟師父學道，山醫命相卜，在下醫、命，相三者都還學得不錯，湊合著用。”
年輕的太醫轉過身來。
借著微弱的光，顧清歡終於看清楚那是何人。
竟是個熟識。
“你是……書戴？”
多年不見，那結結巴巴的書呆子模樣改變不少，所以一眼沒認出來。
不過說到山醫命相卜，她就很有印象。
曾經的欽天監首席監證，也是東陵卦數第一人，鐵口直斷，道術高深，造詣非常。
他也曾風光一陣，但在黎夜和顧清歡離開東陵之後，就辭官歸隱，再沒有在盛京出現過。
這次相見，讓顧清歡很意外。
“怎麽，書大人這是要重新出山，再進官場了？”
書戴此人，從來都奇奇怪怪，看似純良無害，其實深不可測，永遠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聽完顧清歡的話，他隻是笑，“顧小姐折煞在下，這次不過是應太子之請過來幫襯，而且在下真不是在欽天監，就是幫著太醫院打打下手。”
“哦，那我是不是應該同情一下不幸被分到你手上的病人？”
“這個……嗬嗬嗬。”
兩人言語投機，看得出是舊識。
顧君訣很好奇。
她在旁邊看了片刻，屁顛顛跑去扯顧清歡袖子，“娘親娘親，這個小大叔也是你的朋友嗎？”
顧君訣之所以覺得他很小，是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很年輕，大概也就不到三十。
娘親那麽多朋友，大到國家帝王，小到平頭百姓，顧君訣很好奇，十多年前娘親究竟在這個地方譜寫了怎樣的傳奇，才能有這些各式各樣的朋友。
“娘親？這位是顧小姐的義女？”書戴看見顧君訣，也是一臉的新奇。
這下顧君訣不樂意了。
什麽義女。
這位小大叔實在沒眼力，娘親這麽美，她也這麽美，她們看起來明明就是一對親母女。
“書大人太久沒出山，眼神不好了吧，這是我親女兒，君訣，你要是實在覺得這位小大叔年輕，叫他一聲大哥也是可以的。”
書戴：“顧小姐，可不能這樣占我便宜。”
“嗬嗬。”
“不過真奇怪，我觀顧小姐麵相，是多子多福，福壽延綿的好命，可這命中分明是沒有女兒緣的，怎麽會……”
“書大人，你在天牢呆了不少時候，太子那邊應該等著你去複命吧，再這麽耽擱下去，就不怕太子等急了？”
顧清歡開口，打斷他本來要說的話。
書戴如夢初醒。
是了，他忙著敘舊，竟然差點忘了正事。
“對對對，還有太子，哎呀，這才是要緊的事，顧小姐，那在下就不跟你閑聊了，告辭。”書戴慌慌張張，收拾東西走了。
顧清歡淡淡說了句不送。
書戴走到門口，有些戀戀不舍的看向黑卿，問：“對了那位小哥，你真的不讓在下幫你看看嗎，在下醫術不錯的。”
“不了不了，謝謝大人，不勞您費神。”黑卿連連搖頭，表情十分複雜。
無奈，書戴隻有喪氣離開。
他走後，顧君訣才依偎到顧清歡懷裏，聲音微顫，“娘親，他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說你沒有女兒緣，難道我……”
仿佛醍醐灌頂。
細想起來，爹爹對自己的態度一直很微妙，好像……好像從來沒有把她當作女兒。
那如果說，她真的不是他們的女兒呢？
“胡思亂想什麽，他就是一山野村夫，醫術都是個棒槌，你難道還相信他隨口胡謅的那些話？”
“可……”
“怎麽，你寧可相信別人，都不相信我嗎？我們相依為命多年，你怎麽三兩句就讓人給騙了去。”
“也、也對哦。”
那麽多年，她都是有記憶的。
顧君訣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顧清歡見狀，緊捏成拳的手也在身後慢慢鬆開。
這個書戴，說話也不看清楚場合，等出去之後，她一定會讓他為今天的多嘴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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