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訣活過來了。
從她自己原來的身體裏。
大多數人不知道她的奇遇,隻知道她有驚無險。
但顧君訣覺得奇怪,之前附在公孫婉婉身上的日子,好像做夢一樣。
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死也無法解脫。
“你娘病著,別去鬧她。”黎夜站在房門前,第三次將前來看望的顧君訣攔在門外。
“可是漂亮爹爹,我也會醫術的,你讓我進去看看,說不定娘親很快就好了呢,這樣一直拖著她也受罪。”顧君訣氣鼓鼓。
她覺得黎夜是故意不讓她見娘親。
太可惡了。
她跟娘親這麽久沒見麵,應該好好聚聚,她還有好多話要跟娘親說。
“她傷心過度,憂思成疾,需要休息。”
“有病要治,娘親從來都是這麽教我的,漂亮爹爹你是不是不想讓我見娘親?娘親!娘親我是君訣啊!你的小肉包過來看你啦~~~”
顧君訣先禮後兵,前半句分散黎夜注意力,然後趁機強闖。
不過她還不是黎夜的對手。
沒跑兩步,就被黎夜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
顧君訣:……
黎夜:“跑啊,繼續跑。”
顧君訣:“漂亮爹爹你這樣很不好,娘親這麽疼我,要是讓她知道你這麽欺負我,一定會罰你的。”
黎夜:“哦,比如。”
顧君訣:“比如,她會讓你跪這麽厚這麽厚的榴蓮殼殼,還有藤條和荊條,讓你背在身上,負荊請罪。”
黎夜想了想,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慢條斯理的點了點頭。
顧君訣眼睛一亮。
不等她再說些什麽,黎夜已經開口,道:“既然如此,反正都欺負過了,也沒得救了,你說是不是?”
顧君訣:……
她就討厭他這一點。
處處是算計。
也不知道他整天過這麽精幹什麽,人生毫無意義。
顧君訣闖門失敗,又沒辦法真的把顧清歡鬧起來,隻有放棄。
她被拎出院子,垂頭喪氣的走了。
等小不點走遠之後,黎夜才輕歎一聲,轉身進了主屋。
屋裏。
顧清歡閑的長毛,正拿著個繡樣比劃研究。
“你手不是還疼麽,折騰這些做什麽,快放下。”黎夜皺眉。
前些天她為了給顧君訣逼毒,導致舊傷複發,這些天傷口都會抽痛難忍,黎夜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所以哪怕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他也都把事情放下,主要精力用來陪她。
“其實沒什麽,都是些陳年舊傷了,過些天就好。你也不用顧忌我,快去處理正事吧,對了,楚狂的情況怎麽樣?”
顧清歡握住他的手。
她手指柔軟,在寒冬的季節裏帶著最讓人舒心的暖意。
黎夜心尖一動,五指微收,將她包裹在自己掌心裏,“他情況不太對勁,沒有自我意識,根本不認識我們,就像……”
“像個傀儡?”
“嗯。”
“我之前在北齊皇宮看到過有關傀儡術的研究,黎夜,我覺得君景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他是個禍患,我們不能放虎歸山。”顧清歡坐直身子。
北齊,又是北齊。
她帶著顧君訣離開北齊這麽久,可不知道為什麽,“北齊”這兩個字就仿佛附骨之疽,糾纏不休。
為什麽這樣。
她明明都已經逃走了,離開那個可以被稱為魔窟的地方。
她長大了,無拘無束,天真浪漫。
這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模樣。
“阿歡,別怕,我在這裏。”黎夜伸手抱住顧清歡,讓她的靠在自己肩膀上。
“我以為,我已經帶她逃走了,黎夜……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顧清歡的眼眶泛紅,裏麵噙著淚。
黎夜歎氣。
對於她的執念,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也沒資格說。
一切罪孽的起源,都是當初他們在樓澤,在遇到姬蒼綾之後產生的一係列巧合又非巧合的命中注定。
錯的是他。
他讓她受了太多的苦。
“這樣瞞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已經起了疑心,總有一天要問的,你也不可能一直裝病,病總有好的一天,如果她問起,就告訴她吧。”黎夜歎息,手指輕輕拂過她臉側的碎發。
她最近瘦了。
諸事紛擾,力不從心。
他之前說她憂思成疾,其實也不完全是在騙顧君訣,他的小鬼真的很憔悴,因為每天被心底的秘密糾纏,如墜魔障。
“我隻希望她永遠無憂無慮,像個正常的孩子。”
“阿歡,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人總要長大,更何況她是……”
“不管她如何,她都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女兒,你明白嗎?”顧清歡收斂神色,無比認真的模樣。
像是警告,更像是哀求。
黎夜沉默。
他抱住顧清歡,下顎輕輕靠在她額頭上,聲音輕柔仿佛承諾,“放心,我知道她是我們的女兒,我會保護她的。”
他會保護那個孩子。
可是,他也要保護她。
他的小鬼。
他的阿歡。
……
顧君訣沒有見到想見的人,隻能抱著滿腹疑惑離開。
走回自己房間,她看見了端著一碟包子,正準備敲門的沈殊。
“咦,你是來找我的嗎?”顧君訣看著他,心情略好。
這次能從虎口逃脫,還要多虧了沈殊的幫忙,雖然她在最後關頭坑了他一次,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想來也是無傷大雅。
顧君訣毫無心理負擔。
特別不要臉。
沈殊本來還沒有怎麽原諒她的,如今看著她生龍活虎又一副臭不要臉的模樣,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臭丫頭!
騙他去給她配什麽解藥,結果卻是打著跟別人同歸於盡的心思。
事後沒有隻字片語的解釋也就罷了,如今看來更是連那一點點的愧疚都沒有?
哼。
真好。
果然是那個沒心沒肺的臭丫頭。
沈殊心裏不爽,話都不想跟顧君訣多說,隻把盤子往顧君訣手上一放,轉身就要走。
“先別急著走啊,我還有事跟你說呢。”顧君訣連忙拉住他,“咱們之前在沼澤林裏分開,你找到若華焉酸沒有?”
沈殊不說話,隻搖頭。
顧君訣皺眉,“你說句話能死?”
“蠢徒弟,你差點害他成了殺人犯,沈家小子是脾氣好才沒跟你計較,要是換了我,早掐死你一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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