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樂齊鳴,鑼鼓喧天。
顧君訣在喜娘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前麵正等著她的“新郎”,藏在袖子裏麵的手,則握住了那把檮杌的匕首。
“嗯?雙兒手上拿的是甚,給我的禮物嗎?”君景像發現了什麽,忽然將顧君訣的手抬起來。
紅色的廣袖垂下,露出新娘子皓白的手腕。
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可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人群裏好像傳出些動靜,不過來的快去的也快,迅速就沒了聲息。
顧君訣把手翻過來,掌心向上,嬌聲道:“死鬼,毛手毛腳的做什麽呢,這麽猴急,人家都還沒準備好呢。”
這具身體的嗓音本來就嬌軟,現在更是讓人骨頭都要酥了。
周圍的人頭皮發麻。
君景則是沉默。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最後還是喜娘顧忌時間,上前輕聲勸道:“主上,吉時快過了,這誤了時辰可是大忌諱,您看……”
“嗯,開始吧。”
“是!”
君景麵無表情的放開顧君訣,轉身站在大廳中央,他臉上沒有溫柔,仿佛結著冰。
顧君訣也不畏懼,隔著喜帕的紅色鏤空花紋,她又在賓客中掃過一眼,這次倒是意外的看到黎夜。
他還是穿著一身黑衣。
高大身影靜靜倚在院子角落,手上似乎還拿著長方形的木板。
那是娘親的牌位。
“怎麽了?”君景注意到她的目光,也跟著她看過去。
顧君訣轉過來,“沒什麽,隻不過看到個熟人。”
君景垂下頭,聲音從她耳邊飄過來,“我知道你在看誰,不過沒用的,他現在就是一隻拔了牙的老虎,不中用的。”
他的影子將她徹底籠罩,說不出的陰鬱詭譎。
“是嗎,人家不中用還端掉你好幾處產業,搞得你這幾天焦頭爛額呢,如果這樣叫不中用,那你是什麽?萎了?”
“你……”
君景臉色驟沉。
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從來不在口舌上輸給別人,當然她也隻能占點這些便宜,畢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等過了今天,相信她就會認命。
顧君訣的手腕被他握住了,力氣大的像是要將之捏斷,她狠吸了口氣,還是咬著牙繼續道:“玨哥哥,咱們不拜堂嗎?要是吉時過了,這娶進門的媳婦兒說不定就不吉利了。”
“你還好意思說自己不吉利?”
“要是別人,我或許還真覺得不好意思,可你就不一樣了,我巴不得你遭血光之災,孤獨終老,不得好死呢。”顧君訣笑靨如花。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新娘子人逢喜事,正在跟新郎官兒撒嬌說笑。
君景麵沉如水。
站在旁邊的喜娘倒是把兩人都對話聽了個全須全尾,不過看著主上如今的表情,她也不敢勸,更不敢出聲。
就怕主上不高興,直接把自己拍在外麵牆上。
顧君訣見他們都沒有反應,倒是抬起袖子,一手搭在另一隻手上,輕聲道:“怎麽,這親到底還成不成了,不然我現在回去?”
“……嗬,成,當然成。”君景笑著,將她的手奪過來握在掌心裏,力氣大的仿佛要將她手骨捏碎。
顧君訣白著臉,額頭上冒出細汗。
喜娘本來是準備的喜慶的紅綢要給他們牽著,看見自家主上這副表情,她也不敢上前觸這個黴頭。
幸好西門家的人多年服侍這個主子,他的喜怒他們都看在眼裏,也知道該怎麽應對。
所有人拿捏有度。
因為那些不會拿捏的人,早就去見了閻王。
喜宴有序進行,唯一苦了的就是顧君訣,不過沒人同情她,在他們看來,這一切的苦,都是這位新夫人自找的。
拜堂時,顧君訣發現高堂上並沒有坐人,君景的父母應該是早亡,而公孫婉婉父母在他們眼中,大概是不配坐上這高堂席。
顧君訣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捏碎了,但她隻有忍著。
在別人眼裏,她這一切都是自討苦吃,唯有她知道娘親性格,外柔內剛,看似柔情似水,可實際上是寧折不彎。
她冒著激怒君景的風險,就是希望今天晚上的計劃成功。
她什麽都不想要。
隻要他的命。
現在君景看似憤怒,可是在那盛怒之下表現出的,是他被過度自負衝昏頭腦的洋洋得意。
他以為自己贏了。
而這個關竅,就是她反敗為勝的最大倚仗。
“一拜天地!”
喜娘的聲音歡喜高昂,仿佛帶著對新人們的祝福。
顧君訣心裏冷笑,在君景的威脅鉗製下,緩緩低眸叩首。
“二拜高堂!”
隨著禮樂高亢,周圍看熱鬧的街坊們也發出了同樣音量的歡笑,還有小孩子在其中起哄玩鬧。
顧君訣第一次這麽正麵的領略到西蜀人民的熱情,心道君景也真是不介意鬧騰,十裏八鄉的怕是都被他叫過來了。
顧君訣心裏翻白眼,動作倒是沒停。
隻是等到喜娘就要說出夫妻對拜的時候,人群裏忽然傳來少年冷淡的聲音,“她不會嫁給你。”
少年從人群裏走出來,周身籠罩著一層不屬於他年紀的森冷。
君景挑眉。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意料之中,但又有些意外。
有人阻止,他之前就已想到,不過他以為出來的那個人會是黎夜,沒想到是這麽個不堪大用的小鬼。
他打算做什麽?
這個小鬼,按理說也不該跟他的女人有什麽交情,除非……
“這位公子,有事嗎?”
顧君訣掀了掀自己的蓋頭,秀眉微皺。
沈殊在搞什麽?明明說好晚上一起行動,現在來鬧事,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
殘骨的藥效還沒發揮出來,顧君訣急得腸子打結,真想一個箭步衝過去把沈殊從這院子裏掀出去。
“你不能嫁。”他神情冷峻。
顧君訣差點被他氣吐血。
不等她開口,君景已經鬆開那隻快要被捏斷的手,轉身道:“我說是誰,原來是南靖的貴客,幸會。對了,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我說,她不嫁。”
沈殊一字一句,聲音堅定。
與此同時,君景也有了反應。
他幾乎頃刻出招,以手成爪,向沈殊的咽喉攝去,“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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