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麽樣呢，還不是被你給害了，有時我真不明白，為什麽一定是她呢？”顧君訣深吸一氣，問出了一直盤踞在心裏的問題。
為什麽是她。
為什麽他要說她是最好的祭品。
“我的好雙兒，你糊塗了，為什麽是她，從你把她從北齊的皇宮裏帶出來的時候就該很清楚了，不是嗎？”君景牽起她的手。
五指冰涼，像是滲到人心裏。
顧君訣心裏一跳。
什麽意思？
照他這麽說，難道娘親還有什麽秘密瞞著她？
顧君訣心裏緊張，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你……什麽意思，你到底是誰？！”
如果她沒有記錯，君景應該隻是小小瀟陽城的城主，不應該跟北齊牽扯上什麽關係，可是從他剛才的話裏，好像很清楚她們曾經的行蹤。
甚至還提到了北齊皇宮。
“我是誰，等你跟我回了北齊，自然就知道了。”君景神秘一笑，語氣變得無比溫柔，“你放心，等我們成完親，立刻就走。”
顧君訣還想問什麽，但是君景已經不給她機會。
她很著急。
成完親？
如果他們在成親之後立即離開，那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找自己的身體，也沒有機會逃跑。
看來他是早就計劃好的，要斷她的後路。
“你倒心急。”
“我也沒辦法，你太狡猾，我上過幾次你的當，可不敢再掉以輕心。”君景淡笑。
之前在樓澤的時候，他可是沒少在她身上吃虧，現在好不容易主動權在自己手裏，當然不能輕易丟掉。
未免夜長夢多，他必須盡早將人帶走。
畢竟她……心眼太多。
顧君訣聽了他的話，心裏一陣苦。
他這麽嚴防死守，一定是娘親給過他不少教訓，娘親多聰明啊，她就不行了，還沒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就已經被扼殺在搖籃裏。
現在就好比一個王者虐夠了白銀，白銀又來虐她青銅。
這是個死局。
顧君訣回到屋子，就開始琢磨自己現在的處境。
如果還是她之前那個身體，不說硬闖出去，至少不會是這麽被動坐以待斃的情景，但現在這個……連端個椅子都費勁。
而且她手還受傷，實在不想折騰。
目前看來，就隻有跟他回北齊這一個選項，不過讓人頭疼的是，在那之前她要先跟死變態成親。
她可不信死變態是人中君子，能像柳下惠一樣坐懷不亂，但如果要讓她委身，那真是比被狗咬還難受。
哦，她不應該侮辱狗。
顧君訣披了被子，盤腿坐在床上，正在苦思冥想解決的方法。
這時候，外麵傳來些動靜，她仔細去聽，發現是西門越過來找他兄長，兩人不知在房間裏說了什麽，一炷香後，兩人就匆匆出門了。
臨走還帶走了將近一半的侍衛。
顧君訣現在是個廢人身體，兩個侍衛就能把她打在地上趴著，所以根本不用提防太多。
“哎，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顧君訣苦思無果，開始有些自暴自棄。
那種孤立無援的哀戚又鑽出來。
“我要是有杆槍就好了，到時候直接爆了這混蛋的頭，或者現在有神兵天降，助我一臂之力……”
哎。
惆悵。
“如果有神兵天降，你準備怎麽答謝？”
顧君訣愁眉不展的時候，一道清冽的聲音忽然從頭頂上傳下來，沉穩中略聽得出幾分輕快和欣喜。
顧君訣一愣。
抬頭，看見沈殊一身黑衣端坐在橫梁上，垂眸看著他。
那雙鳳眸帶著勾人的慵懶，曉花般的唇角勾著淺淺淡淡的笑意，黑衣內裳的浮生梧桐是她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的圖案。
“沈……”顧君訣倏然見到他，驚喜之下險些喊出聲來。
沈殊隻把食指立於唇前，示意她冷靜。
顧君訣當然知道冷靜。
實際在她第一個字出口的時候，她就已經下意識的捂住了嘴，把剩下的驚呼都扼殺在喉嚨裏。
沈殊見她反應，眼中笑意更深。
是她了。
雖然開始還不是很確定，雖然是一張陌生的臉，但那雙眼睛，那個反應，必定是他的丫頭。
真好，他的丫頭還在。
想到這裏，沈殊忽然心情大好，眼睛裏溢出的都是如水的溫柔。
“你怎麽會在這兒？”顧君訣平複了心裏的震驚，看著向她走來的少年輕聲問道。
仿佛是怕打草驚蛇，她聲音特別小，仿佛沒有經過聲帶，隻有輕微的氣音。
“我為什麽不能在。”沈殊站到她麵前，“不是你邀請我來的嗎？年輕力壯的小鮮肉，不知道姑娘還滿意嗎？”
“瘋了嗎你，還有空跟我開玩笑！”顧君訣怒嗔他。
見到他的欣喜已經完全讓她忘記自己現在穿著的另外的身體，根本不再是那個可以跟他嬉笑怒罵的可愛女娃。
公孫婉婉的皮囊是柔如水的嬌弱，嗔怒之下沒有半分威嚴，倒有些少女嬌羞。
沈殊知道麵前的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許久的人，哪怕是一張陌生的皮囊，也止不住心緒紛亂，心猿意馬。
“別露出這種表情，傻丫頭。”沈殊喟歎，抬手用拇指摩挲她粉色的櫻唇。
這幾天連夜的夢魘和無盡痛苦的煎熬都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化為烏有，她能好好出現在他麵前，他便覺得再多的苦也足夠。
分別之後，兩人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對視，顧君訣這才從他的眸子裏看到自己的樣子。
陌生的眉眼，陌生的表情，完全陌生的一個人。
對了。
她已經不是顧君訣了。
可他……為什麽還叫自己“丫頭”？
借屍還魂，他難道不覺得自己是個怪物，是個異類嗎？
“你、你怎麽……”換了身體之後，顧君訣的腦子是不太好使了。
不過她現在才想著要回避，早已來不及。
沈殊抱住她，下顎枕在她頭頂，“別躲，丫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你認出我了？知道我是誰？”
“傻丫頭，你覺得呢。”沈殊被她反複確認的樣子逗笑。
這麽小心翼翼，雖然比曾經的小丫頭少了幾分精明，但卻嬌憨可愛，讓人心生疼惜。
“你不覺得怪異嗎，我明明……可是現在，我卻是另一個人。”
“可你還是我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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