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就在眼前,苦苦回不去的痛苦,是別人能理解的嗎?
危險?
是她想翻牆嗎?
她要是有沈殊那樣的輕功,早一個踏月留香,翻牆而去了,至於現在冒這麽大的風險。
其他不說,就原主這身體素質,掉下去都不知道會不會摔死。
還有那個沈殊。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是死了的時候,心裏還比較淡定,畢竟人生在世,固有一死,但死成這樣就是在很糟心了。
她就算再從奶娃娃長起來,都比現在這種情況好。
還未婚妻。
我呸!
“姐姐,剛我看過了,院子裏的涼亭有一處被老榕樹擋住了,是個盲區,一會兒我們去哪兒坐著,我翻牆去隔壁看看,你可要替我打好掩護。”
要是平時,旁人不會由著她單獨待在一個地方,美其名曰不能怠慢了雙兒小姐。
是的。
這裏的丫鬟侍衛也都叫她雙兒小姐。
這讓顧君訣覺得這裏所有人都有病。
公孫明月大概不知道盲區是個什麽東西,但是也能大概明白她的意思,於是略有猶豫的點頭,表示一定會幫她。
顧君訣懶得跟她演。
過了會兒,兩人就出去外麵涼亭坐著,美其名曰吹吹夜風。
丫鬟想跟上來,但是被顧君訣一眼瞪回去,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自己跟姐姐好幾天沒見了,姑娘家有私密話要說,怎麽能讓外人聽去。
丫鬟們略有顧慮。
有人悄悄去請示西門越,也不知道西門越這些天是不是被折騰煩了,聽見這位祖宗的名字,就連忙揮手。
隻要她不出門,隨便她怎麽都行。
丫鬟們這才退下。
顧君訣鬆口氣。
逃亡計劃取得戰略性勝利。
兩人坐到涼亭裏,顧君訣自然是選擇了老榕樹後麵的視野盲區,她也專門換上身利落的衣裳,雖然還是裙子,但比之前拖拖拽拽的好上很多。
公孫明月就坐在涼亭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天。
兩人相對坐著。
過了會兒,公孫明月讓人拿把琴過來,說是要給妹妹彈琴解悶兒。
旁人沒起疑心。
琴曲到一半時,顧君訣就提著裙擺,偷偷溜到了涼亭後麵的牆角處。
這裏是她觀察過的最好翻牆越獄的地方,後麵有枯樹木樁做腳墊,前麵又有老槐樹做遮擋,翻上牆不成問題。
就是跳下去的時候要受點苦。
不過顧君訣不放在心上。
一切如計劃進行。
但是,顧君訣估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公孫婉婉的這具身體素質實在是不怎麽好,別說是提氣了,連勁兒都用不上。
說白了就是虛。
半天都翻不上去,腳步沉重像幫了幾塊鐵。
顧君訣嚐試幾次,汗都出來了。
她這個角度,公孫明月剛好可以看到,她也著急,彈錯了好幾個音調。
侍衛那邊看過來幾次,大概也很意外自詡第一美人,才貌雙全的明月小姐,也有彈錯曲子的時候。
顧君訣終於明白什麽是豬一樣的隊友。
就在那邊侍衛準備過來查看的時候,顧君訣終於一個絕地發力,嗖的躥上了牆頭。
公孫明月見狀,大鬆一口氣。
然後曲調恢複正常。
她微微笑著,有些嬌俏也有些靦腆,兩人似乎在說什麽,遠了也聽不清。
因為一開始就是告訴眾人她們要說悄悄話的,所以侍衛和丫鬟都站在很遠的地方,見著那邊沒事,原本打算過去查看的人也止住了腳步。
公孫明月垂眸,又是一首新曲。
而顧君訣在牆頭上,已經看到了隔壁院子的情景。
隔著小小的街道,她看見家裏滿是素縞,黑白的布料掛滿了屋子每一個簷角,迎麵而來的悲戚讓她都覺得蒼涼。
隔了這麽久,顧君訣第一次感到難過。
她死了。
這是自己的葬禮。
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給打出來,不知道娘親會不會認她,不知道漂亮爹爹會不會覺得她是妖怪。
借屍還魂這種事,太詭異了。
不過再怎麽難過,她心裏的猶豫也隻有一瞬,畢竟跟君景這個死變態比起來,家人的懷疑並不可怕。
顧君訣深吸一口氣,從牆頭跳下去。
因為不能發出太大聲音,她隻敢腳尖著地,落下的瞬間,疼痛和酥麻刺遍了她全身。
她疼得想跺腳。
等緩過勁兒,她才站起來,快速跑出巷子,向大門奔去。
現在已經是晚上,街道空寂沒人走動,隻要敲響房門,她就可以回家了。
顧君訣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心髒砰砰的跳動聲。
十米。
九米。
八米。
就在她離大門越來越近的時候,倏然,房門開了。
沈殊從裏麵走出來,送他的是茯苓。
“黎先生現在心情不佳,我改日再來拜訪。”沈殊垂著頭,雖然看不清樣子,但從聲音可以聽出他精神不好。
“沈殊……唔!”
顧君訣剛開口,就被一隻大掌捂住嘴。
她沒有防備,整個人被拎起來,阻斷了繼續前進的步伐。
下一秒,又被拖進小巷裏。
“殊殿下,你怎麽了?”茯苓站在門口,看見沈殊忽然轉頭,看向空無一人的街道,有些納悶兒。
她精神也不好,眼眶是紅的,聲音帶著沙啞,似乎剛剛哭過。
“我剛才聽見有人叫我,茯苓姑姑,你聽見了嗎?”
“沒有,殊殿下聽錯了吧。”
“……”
“殊殿下,你聽奴婢一句勸,不要再來了,小姐現在這樣,夫人又……”茯苓說到一半,像忽然想到什麽傷心事,眼眶又紅了。
沈殊隻有把目光從空曠的街道上收回來。
他脖子上有傷,不是那種刀劍的傷痕,倒像是什麽淤青。
顧君訣這邊隔得遠,看的也不是很清楚,想開口,卻又掙脫不了背後的束縛。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君景帶著邪氣的聲音。
“怎麽了我的雙兒,這麽晚了怎麽還在街上晃悠呢,要不是我回來得及時,是不是就要見不到你了?”
眼前閃過一抹白色廣袖。
顧君訣渾身冰涼。
她有些僵硬的轉頭,看向身後的那個男人。
他渾身籠罩著陰鷙的氣息,詭譎得像陰間不得超生的白骨幽魂,下一秒就要將她生吞活剝。
“放心吧雙兒,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到黎夜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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