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行歌提出有東西要交給黎夜的時候，顧君訣心裏都道了句果然。
她不動聲色看黎司淵一眼，發現對方的注意力似乎並不在這上，他遊離的看著窗外，似乎在想什麽事情。
顧君訣覺得奇怪。
又匆匆吃幾口，囫圇混了的三分飽，就結賬回府了。
回去時，黎司淵先去書房找黎夜，兩人不知說了什麽，過一會兒黎夜出來，手下藍行歌帶給他的信件。
黎夜先沒說什麽。
隻是在看見藍行歌遞給他的信封時，嘴角露出個淺淡的笑，“藍丫頭遠道而來，就跟君訣住一起吧，院子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
他們出門在外，隻極少幾回住過客棧，其他基本都在民宅。
她娘親真是越大越嬌氣，不喜歡住人來人往的客棧，這也嫌那也嫌，還總覺得人家做的飯不好吃，也隻有她漂亮爹爹整天慣著。
顧君訣其實不大明白。
這麽多民宅，總不能全是跟人百姓租的吧？這看起來不太像，但如果說是他們家買下的……那他們家也不能這麽有錢啊？
莫非有礦？
這個問題一度讓顧君訣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想不出來就算了，她想來是個隨和的人，隻管吃飯。
這次跟黎司淵出去感受過西蜀人民的熱情，她就再不敢出去吃飯了，而且她打算晚上跟沈殊聊一聊，快點進林子找藥，盡快離開這鬼地方。
不過，事與願違。
晚上沒等她去找沈殊，藍行歌就先跑過來，偷偷摸摸，手上還拿著一本沒有見過的話本子。
顧君訣心裏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好久不見，胖球你想我嗎？”
“並不。”
“那你想我的小話本子嗎？”
“也不。”
“那你的人生真是貧瘠得毫無意義。”
顧君訣：……
“這麽晚了，你不準備睡覺？”顧君訣看幾眼外麵的天色，默默歎息，覺得自己今天出去找沈殊的打算，要泡湯了。
果然，藍行歌進屋就過來縮到床上，看樣子大有今晚不走的態勢。
顧君訣有些頭大。
不過之前在國子監的時候兩個人就是“鄰居”，偶爾晚上無聊的時候，藍行歌也過來蹭過半邊床鋪。
時間長了顧君訣也就見怪不怪。
而且太久沒見，她也挺想跟她聊聊的。
說說這一路上的見聞，說說她一直想念的路靈泉，或者，再說說現在盛京的情況。
顧君訣歎氣，洗漱好之後，也脫了鞋上床呆著。
她抱著小塊被子，一雙粉嫩嫩的小腳縮在一起，搓了搓，冰冰涼涼，沒有感受到一絲暖意。
西蜀的天氣跟其他地方又不太像，是那種濕噠噠的冷。
沒有雪。
她不喜歡。
“行歌，你怎麽忽然想過來找我們？這麽遠的路程，就算是有護衛，也很危險的。”顧君訣在手上哈一口氣，噴出淺淺白霧。
藍行歌專心致誌看自己手上的話本子，似乎沒有聽到。
顧君訣又道：“你來之前家裏人有吩咐過什麽話嗎？或者現在盛京……是什麽情況？”
她稍有些猶豫，但還是把心裏的話問出來。
果然想做到不聞不問，還是很難。
藍行歌歎氣，把手上的書本一合，看著她道：“胖球，是說東陵是不是要亂了？”
答非所問。
顧君訣楞了一下。
“是，我是不怎麽聰明，可你們也別把我當傻子，東陵到西蜀，這麽遠的距離，我爹怎麽可能我一個人出門，而且還專門讓藍家的護衛隊跟著我。”
藍行歌說話的時候，眼中惆悵，有些不太像曾經那個無憂無慮，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不瞞你說，我呀，其實在路上就偷偷打開了我爹給你爹的信件。”
“啊？”顧君訣驚訝挑眉，“裏麵寫的什麽？”
“什麽也沒寫。”藍行歌歎氣，“大概就是說我調皮任性，讓你爹多多擔待，還說藍家的護衛能供他趨勢。
我又不傻呀，要真沒什麽事，怎麽會用這麽……這麽鄭重的語氣托付？我離開的時候，太子已經娶了慕容夕顏和孫眉，不過，情況似乎並不太好。”
“怎麽個不好法？”
“你也知道，孫眉原是忠勇伯爵府的人，雖然現在忠勇伯爵沒了，但那些連帶關係還是在的，錯綜複雜，她代表的是老一輩世襲恩蔭下的那些人。
至於慕容夕顏，不用說了，自然代表的慕容家的宗室，宗室的人從來自視甚高，覺得自己是慕容正統，可這次太子狠狠下了宗室的顏麵，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皇帝大叔沒管他嗎？”
“管什麽呀，聽說南邊出了叛軍，亂的很呢，陛下現在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那還有空去約束太子，太子就差沒上天了。”
“……那要怎麽個上天法？”
“天天去孫眉那呆著唄，慕容夕顏的寢宮可是一次都沒有去，可即使這樣，也沒有升孫眉的位份，現在宗室跟世襲恩蔭的那派人，鬧得厲害呢。”
“哦。”
顧君訣默了默，腦子裏似乎竄過些什麽想法，不過來得快去的也快，不等她細細研究，那縷想法就如雲煙一樣飄散。
她不說話，藍行歌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我走之前，去跟爹爹告別，結果在書房外麵，聽到了他和大哥的談話。”
“他們說什麽？”
“……”
藍行歌不說話了。
看她的樣子，那說的必定不是讓人歡欣鼓舞的話，不然他們也不會做出讓她一個小姑娘背井離鄉的決定。
顧君訣放開懷裏的被子，改抱住她。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既然已經會麵了，就好好跟著我們，你要相信我漂亮爹爹，他很厲害的，運籌帷幄，一定不會讓那些魑魅魍魎為所欲為。”
“……嗯。”
兩個小姑娘在房間裏說了大半夜的話。
藍行歌像變了個人。
以前的她，從來是無憂無慮，單純自在的。
她分析一個人，隻會說這個好或不好，看著不錯亦或是並不順眼，至於什麽家世利弊，她從來都不會在乎。
看來這次離家，對她影響很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最後是藍行歌先熬不住，呼呼睡了過去。
顧君訣也準備睡。
隻是不等她躺下去，窗框就被人敲響。
黎司淵的聲音傳進來，“小訣，爹叫你去趟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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