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
強烈的求生欲讓長風收回了開口的想法。
他衝著顧清歡諂媚一笑,然後撒腿跑開,活像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顧清歡像看傻逼似的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茯苓過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小姐,小小姐帶回來一個丫頭,那丫頭……”
她把聲音拉得很低。
可即是如此,還是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壓抑。
很多年前,顧清歡也曾經救了一個小丫頭,她將丫頭從鬼門關裏拉回來,還給她取了名字。
當初茯苓很喜歡那孩子,可後來才知道,那是個死士,她從小接受著嚴酷的訓練,她殺害了王氏母子,還差點害死顧沉他們。
“既然是小肉包自己選的,就隨她去吧,她會有分寸的。”顧清歡聽完她的稟報,隻是搖了搖頭,似乎不打算管。
“可是小姐……”
“無妨。”顧清歡安撫她,“你別看肉包還小,其實她比我厲害多了,她不會犯和我一樣的錯誤。”
顧清歡曾經走過很多彎路,所以後來教了許多識人辯惡的法子給顧君訣。
而且她們這些年去過很多地方,也見過很多人。
是非善惡,顧君訣早已經知道該如何分辨。
哪怕她隻有五歲。
“既然小姐放心,那奴婢就不多言了。”
“茯苓,往事已矣,你也不要再自責了,薄荷她也……”
“小姐,你看這天色不早,不如奴婢讓小廚房給你準備晚膳吧,今天吃新鮮的蓮藕,晚點還有蓮子羹喝。”
茯苓笑著打斷她。
那件事是她心裏的結。
哪怕曾經的人已經分道揚鑣,哪怕她也嫁為人婦,但有些賬,欠下就是欠下了,並且永遠也還不起。
如果沒有當初那件事,薄荷應該是要嫁進王家的。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這天下沒有什麽如果,就像沒有後悔藥一樣。
當年是她一念之差,讓莫如歌從她手上拿到蒙汗藥,王川本來想救下他們,最後卻慘遭毒手,就連他年邁的母親都不例外。
他們的血刺痛了茯苓的眼。
而她,是罪魁禍首,應與之同罪。
“茯苓。”
“小姐不必擔心,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奴婢並沒有放在心上。”茯苓向她俯身,“奴婢這就去吩咐小廚房備膳了。”
“若真是不放在心上,那為何一直不肯要孩子呢,阿慧都要生了……”顧清歡看著她疾步離去的背影,眉頭深鎖。
至於她說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傳到茯苓耳朵裏。
她轉頭,看向走廊的另一頭,那邊站著個長衫人影,似乎是注意到顧清歡的目光,他微動了動,然後就消失在走廊那頭。
顧清歡隻能歎息。
晚上的時候,黎夜又找了過來。
顧清歡很難得的沒有跟他鬧小情緒,而是主動拉住他。
今天晚上的她十分熱情,哪怕黎夜都有些招架不住,而招架不住的後果是,他失控了。
兩人一直折騰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黎夜也想睡。
可剛把身上收拾幹淨,外麵就有人來報了,說宮裏出事,讓他盡快進宮一趟,好商議對策。
顧清歡光著手臂側躺在床上,一床薄被輕輕覆在她身上,柔軟微涼,輕若鴻毛。
她身上都是汗。
“發生什麽事了?”顧清歡沒精神的打著嗬欠,抬起手臂便能看到上麵斑駁的痕跡。
黎夜把薄被給她往上拉了點,輕聲道:“不是什麽大事,我去去就回。”
“嗯……那你自己小心……”
顧清歡是沒精神了。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個熬了通宵打遊戲的網癮少女,頭昏腦漲,渾身酸痛,眼睛都要睜不開,倒是黎夜精神好得很,神清氣爽的。
她甚至懷疑這貨不需要睡覺。
“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回來陪你吃飯。”黎夜換好衣服,揉了揉她的發頂。
顧清歡小貓似的應了。
隨即,就陷入沉沉夢鄉。
也不知道到底聽清楚他的話沒有。
當天下午,豔陽高照。
顧清歡睜開眼。
她是被熱醒的。
“好熱……”顧清歡軟綿綿的爬起來,感覺渾身是汗。
現在已經是快要入夏的季節,盛京的夏天並不好過,記得她才來這裏的時候,根本適應不了沒有空調的夏天。
她差點被曬成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
“大小姐?大小姐你醒了嗎?屬下叫人進來服侍你洗漱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顧清歡先是愣了一下。
後來才反應過來,那是季一的聲音。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顧清歡揉揉睡得發酸的眼睛,慢條斯理從床上下來。
而門外的人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顧清歡想了想,大概猜到他想說什麽事。
看在他等了一下午,亦或者是一個早上加一個下午的份上,她也應該衝著這份誠意,幫一幫他。
她讓人在外麵稍等片刻,自己快速洗漱完,才穿好衣服出去。
“大小姐早。”
“少跟我來這套,茯苓呢?”顧清歡也懶得跟他拐彎兒抹角,走到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
季一跟上來,“她……她有事出去了。”
“說吧,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季一本來就是個陰謀家,當初用計讓茯苓嫁給了他,卻還是沒辦法解開她的心結。
“所以我當初就跟你說,強扭的瓜不甜。”
“屬下也說過,不管它甜不甜,能扭下來是我本事。”
顧清歡:……
這還真是個無賴啊。
“那你很棒棒啊,既然這麽有本事,又何必來求我呢。”院裏的丫鬟奉了茶上來,顧清歡抿了一口。
“屬下也是如今才意識到,也許屬下之前所做並非都是對的,我不該強迫她,可如今已是後悔無門。”
季一仰頭感歎,眼中盡是悲涼。
他從袖子裏拿出張薄紙,用手指推到顧清歡麵前。
顧清歡覺得這麽頹喪的季一。
她滿腹疑慮的拿起薄紙,卻在上麵看到幾個醒目大字:避子湯。
“這些年,她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湯,我聽人說此物上身,我現在什麽都不求,隻求她不要再傷害自己,若她答應,我……我願給她放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