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第一狀元
“這……”張秉懷一頓,隨即垂眸掩住情緒,“我們知道了。”
她越這麽說,他們就越不敢用。
不過張秉懷很聰明,
他既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這等於是鑽了個空子。
以後顧清歡若質問起來,他也有解釋的餘地。
他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沒有疏漏。
這樣算計一個小姑娘,其實有損身份,但他更不敢讓自己的兒子去冒險。
張秉懷覺得這是最好的法子了。
顧清歡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看來,張大人是根本不打算用我的藥啊。”
她喜歡笑,而且聲音好聽。
如石上清泉,綿綿渺渺。
可在張秉懷聽來,這些笑聲像是打在臉上一樣。
他很尷尬。
“顧小姐切莫誤會,我們真心求醫,又怎麽會不用你的藥方。”
“不必掩飾。就跟你想的一樣,所有大夫的診斷都是消渴症,我也一樣。”
顧清歡走到桌邊,將那些藥方鋪開。
上麵每副方子都大同小異,隻略微改了些許。
“煩渴多飲,口幹舌燥,多食易饑,形體消瘦,確為消渴。”她手指在上麵敲了敲。
趙唯棟裝模作樣的過來看了兩眼。
沒有看懂。
但是顧清歡的話他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之前的大夫沒有看錯?”
“嗯。”
見顧清歡點頭,張秉懷夫婦的心更往下沉。
沒有看錯?
要是真的沒有看錯,兒子的病情怎麽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
他們又不瞎,有沒有療效,一眼就看出來了。
若他們看的都是一樣,那比起顧清歡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他更願意相信那些年紀大一些的大夫。
年紀代表了閱曆。
顧清歡太小了。
她見過的病症可能還沒有尋常大夫的一半。
張秉懷越想越覺得不靠譜,不敢再請顧清歡治病。
至於她開出的那味藥方,更不敢用。
郝氏也不哭了,在旁邊站著。
趙唯棟看了兩人一眼,心裏暗暗搖頭,不懂慧眼識珠,是要吃大虧的。
“既然沒有看錯,那為何張小雞一直不好?”他不敢拿好友的性命開玩笑。
“因為他們雖沒有看錯,但也沒有看對,不能對症下藥,又何來病愈一說?”
顧清歡將所有藥方收在一起,素手一轉,撕成碎片。
微黃的紙片紛飛旋轉。
其餘幾人看傻了眼。
顧清歡又提起筆,一邊寫一邊說話。
“消渴又分為上消、中消、下消。肺熱津傷乃上消,胃熱熾盛乃中消,腎虛精虧乃下消。
張公子渴飲消瘦,脈體寬大,狀若波濤洶湧,來盛去衰,是因熱盛邪灼,氣盛血湧,使脈有大起大落。
此現象,乃肺胃同損之兆,之前幾位大夫要麽先去胃熱,要麽先下肺熱,本來藥不對症,病人就很難痊愈。
兩位還因為求診心切,不停給他換大夫,幾味的藥的差別不大,但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再這麽下去,張公子凶多吉少。”
顧清歡從來不是一個會危言聳聽的人。
她說不樂觀,就肯定不是在開玩笑。
張秉懷夫婦可能不知道,但趙唯棟卻比誰都清楚。
“那現在怎麽辦,張小雞他不會有事吧?顧小姐,你用那些神奇的小刀能救他嗎?”
所謂神奇的小刀,就是顧清歡那些手術刀。
他認為那些東西可以起死回生。
顧清歡搖頭。
“不能。”
“顧……顧小姐,你、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吾兒……真是我們害了他?”張秉懷的聲音有些顫抖。
顧清歡看他一眼,無情點頭。
本來消渴症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隻要好好治療,是可以痊愈。
可是他們夫婦二人愛子心切,反而幫了倒忙。
張集現在這樣,隻怕要修養很久,才會有起色。
顧清歡如實相告。
郝氏受不了這個衝擊,當場暈了過去。
張秉懷也沒站穩。
他看向顧清歡的眼神依舊有些遲疑。
片麵之詞,不敢盡信。
“你們不信也沒有關係,藥方我已經寫好,用不用是你們的事,不過他現在的情況,多少副之後才能有起色,我也不敢保證。”
顧清歡覺得自己仁至義盡。
對方明顯不相信自己,她要是還求著他們用自己的藥,那就是自己犯賤了。
醫有醫緣。
這位張小雞公子究竟能不能得救,隻能看他的父母願不願意信她。
顧清歡將藥方放在桌上,就帶著人走了。
她甚至連診金都沒拿。
過了會兒,趙唯棟追了出來。
“顧小姐等一等我!”
少年甩著袖子,發帶一飄一飄的,充滿朝氣與活力。
片刻後,他追上顧清歡。
不等她開口,就帥氣的甩開扇子,給她扇風。
“你專門追上來,就是為了給我扇風?”
她看著那個跑得滿頭大汗的少年,本來有些不爽的心情,瞬間好了很多。
他功夫不錯,但若非緊要關頭,從來不用輕功。
世人皆說他紈絝輕浮,但在顧清歡看來,他比很多人都聰明善良。
這孩子太討喜。
“顧小姐願意給我這個麵子,救一救張小雞,那就是我的恩人,別說是扇風,就算給你做牛做馬,我也在所不辭!”
“可我也沒救的成他。”
“我已經勸過伯父伯母。”
至於他們願不願意給張集用顧清歡的藥,就真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有些人就是奇怪。
明明救命的良藥就在眼前,偏要因為一些既定的觀念,舍近求遠。
他忽然想起顧清歡第一次到他家治病的時候。
那時情況危機。
可他和臭老頭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相信她。
現在想想,那大概就是所謂的醫緣。
能遇見顧清歡,是他們命中之幸。
“你現在也是有品階的人了,還是要收斂下。若走在外麵,讓人看見朝廷命官給一個女子扇扇子,那可不好看。”
如果她沒記錯,在相府門口的時候,他自稱“下官”。
這次武科舉。
兩名考生身亡,楚狂入獄。
盛京最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竟然成了東陵史上的第一名武狀元。
這還真是爆了個大冷門。
趙唯棟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也不是什麽大官,就是個七品的閑職。”
顧清歡笑問:“怎麽,你還想當個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