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你能不能不要亂來!”顧清歡咬著牙,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警告。
黎夜在她身後輕笑。
他隻是單手一拉,就將馬匹穩住。
“我不是叫了你‘顧小姐’?這麽客道的我,是不是從沒見過?”
他聲音愉悅。
言下之意就是:誇我。
顧清歡:……
她覺得大灰狼有時也挺幼稚的。
正要說話,就看到一個紫衣人影飛身而來,掠過兩人身側,直徑往車輦的方向飛去。
是慕容澤。
顧清歡大驚。
他居然想用這麽直白的方法搶人!
這樣隻會刺激到慕容昭。
這個蠢貨!
她手已經摸到了銀針,正要出手,卻被黎夜抓住,“放心,有我在。”
他輕笑一聲。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旋身將她放到地上,然後踏風而去。
黑衣快如鬼魅,瞬息就追上的慕容澤。
廣袖一掃,將他震開半尺。
慕容澤始料未及,隻能硬接下他這一擊。
“咳!你……”
“王爺這是要做什麽?陛下還在車裏,莫嚇著他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悠然站在了車輦前。
一夫當關。
黑衣廣袖無風自動,淡漠從容,似謫仙,更似修羅!
慕容澤一連退了好幾步。
好不容易站穩,又覺得肺腑震蕩,幾欲嘔血。
“王爺若真想闖,大可放馬過來,拿個女人當先鋒,算什麽本事?”黎夜輕笑,從容不迫。
慕容澤一僵,隻覺傷口撕裂般的疼,片刻後,吐出一口鮮血。
眾臣一看,不淡定了。
“大膽!你竟真敢對王爺出手,難道是想將皇室最後的血脈也趕盡殺絕嗎?!”一個中年人匆匆走出來,嗬斥道。
這個人叫苟文義,是禮部尚書,也是守皇派的老臣。
慕容澤調去禮部那段時間,他們混得很熟。
他一站出來,立即有人響應。
有說黎夜挾天子以令天下,又有人說他戕害皇子,惡貫滿盈。
長時間的壓抑在這個瞬間完全爆發。
奸臣禍國,千夫所指。
慕容澤捂著胸口,臉上卻浮現出一抹得逞的笑。
長風忍無可忍,拔劍辯駁道:“胡說!相爺要是真想殺他,他早就死了!”
禁衛軍們更是統統拔刀。
明晃晃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疼。
但是這個舉動並沒有起到震懾的作用。
守皇派的老臣們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背水一戰。
“惠帝登基以來,就再也沒有在人前出現過,所有朝政都是黎相一手把持,你們說我等信口雌黃,那就把陛下請出來,讓他為黎相正名!”
“你身為大內侍衛統領,理應效忠皇室,為何現在卻成了他人的走狗?”
“你們遲遲不肯交出陛下,莫非……莫非是他已被奸人所害?”
話越說越離譜。
除了早有預謀的這幾個大臣,其餘的早就傻眼了。
苟文義他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今日在場的不隻有朝臣,還有家屬親眷,甚至有他國的使臣。
黎夜再心狠手辣,也不可能同時將這麽多人趕盡殺絕。
更何況,他們也沒帶這麽多禁衛軍來。
“你們……”長風氣得手在發抖。
“想見陛下?不知諸位有什麽天大的事,非見陛下不可?”黎夜始終站在車輦前,神色淡漠。
對於那些指控,他絲毫沒有要辯解的意思。
孤傲得讓人牙牙癢。
苟文義氣結,正要再斥,卻被慕容澤抬手攔住。
“苟大人他們隻是一時情急,若言辭間又冒犯了相爺的地方,還請見諒。”
他伸手擦了擦嘴角血,絲毫不見慌亂。
雖然在這之前除了點小意外,但並不影響他們計劃的進行。
今天必須讓黎夜交出小昭,如果交不出來,就能證明他戕害惠帝,居心叵測。
他可以聯合先帝舊部,直接向奸相宣戰!
“今日正好陛下在這裏,微臣這個有一份折子上報。”他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奏折。
黎夜挑眉,“什麽折子?”
“近日鄰國赤霄的流民擾亂邊境,百姓民不聊生,該如何處置,還請陛下定奪。”
苟文義也道:“平日裏相爺都說陛下身子抱恙,不便露麵,可現在陛下既然能來北鳴山,想來身子應該好多了,那就不用相爺代勞,請陛下親自處理吧。”
這話說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車輦。
可裏麵絲毫沒有動靜。
他的話就像一顆石子,落入的不是平靜的湖麵,而是萬丈深淵。
所有人的心也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或許,這裏麵根本就沒有人。
他們都被黎夜騙了!
惠帝隻怕已經糟了他的毒手!
“黎夜!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苟文義怒斥!
他們認定惠帝已經生死。
這樣一來,慕容皇室剩下的血脈就隻有慕容澤。
至於那位邊關的大皇子,出了這麽大的事他都沒有回來,要麽是受了奸相的蒙蔽,要麽就是已經向奸相俯首。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好消息。
“相爺怎麽不說話?莫非……”慕容澤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不等他把話說完,車輦的簾子忽然動了動。
然後,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一個小男孩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有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清澈幹淨,臉圓圓的,粉雕玉琢,根本不像是被虐待過的樣子。
如果不是臉上徹骨的寒意,在場眾人隻怕要被他萌死一半。
“小……小昭……”慕容澤愣住。
“陛下?真的是陛下!”
剛剛還在叫囂的大臣們傻眼了。
他們沒想到慕容昭會出來,還是這麽完好的出來。
這和他們本來認為的大相徑庭。
慕容昭沒有說話。
他臉色冰冷的看著下麵,威嚴鎮定。
可藏在車簾後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四周投來無數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刺穿。
“諸位見了吾皇,難道不用下跪行禮?”黎夜出聲。
他始終擋在他麵前。
傾長的身影如一座巍峨的山,無聲佇立,堅實可靠。
立馬有人反應過來,跪下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
陸續有人跪了下去。
一時間,叩拜的聲音響徹天際。
這是他們這一年多來第一次見到慕容昭,說不激動是假的。
苟文義更是差點潸然淚下。
陛下健在!
天佑我東陵!
可偏就是這樣,有還是人不安分,問道:“為何陛下一直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