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她什麽都不缺,就缺錢
北海國的隊伍,逐漸消失在街頭,化作一個個小小的黑點。
上官若愚轉身想進屋,卻冷不丁的看見女兒一副望穿秋水的表情,嘴角狠狠一抽,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上官玲的腦袋瓜子上,“人都走了,你還在看什麽?”
又不是生離死別,她至於嗎?
“哎呦。”一聲驚呼漫出她的小嘴,“娘親,人家舍不得漂亮哥哥嘛。”
“那你怎麽不跟著他一起去北海?”上官若愚反問道,“又舍不得你的帥哥哥了?”
誒,這事娘親怎麽知道?
完全忘記自己有把心裏話說出來過的小家夥,神色很是驚訝。
“笨蛋。”上官白不屑的輕哼一聲,“蠢死了。”
“你說誰蠢呢?”上官玲掄起拳頭,作勢要和他拚命。
上官白腳下一個錯位,輕飄飄的,就躲開了她的攻擊,雙手背負在身後,一副淡泊如仙的模樣。
上官若愚眸光一暗,他方才的舉動,讓她無端回想到,那日護城河畔,兵部尚書獨子調戲自己時,那人維護他的樣子。
同樣是這般雲淡風輕,同樣是這般不經意。
心髒瞬間悶痛,好似被人用錘子,狠狠的敲擊了一下。
“表妹?”沙千宸留意到她忽然變化的神情,麵露些許擔憂。
她可是又想起那人了?
感情這種事,大概永遠都是這樣,以為放下了,以為逃避著不去回想,就能忘記,但總在不知不覺的某個時候,回憶翻湧,如世上最鋒利的刀刃,刺痛心髒,將它攪得鮮血淋漓。
“幹嘛?”上官若愚在轉瞬之間,便將情緒收拾好,勾唇輕笑,笑容如斯絢爛。
但沙千宸卻覺,她臉上雖笑,可心卻在哭泣。
“你可有什麽需要備的?朕傳書回朝,命人早些準好。”他終是不忍去揭她的傷疤,善解人意的將話題轉開,月色般醉人的溫暖眸子,閃爍著寵溺的光芒。
上官若愚眼眸蹭地一亮,就連正在打鬥的上官白和上官玲,也同時收手,一溜煙的,來到她身邊,三張布滿期盼與猥瑣笑容的麵頰,讓沙千宸頓時愣了。
這是何意?
“哎呦,表哥,其實吧,我什麽也不缺。”上官若愚一臉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掌,臉上那笑,就跟看到美女的色狼似的。
沙千宸頓時語結,幾滴冷汗悄然滑下額頭,為什麽他總有種她還有後話沒說出來的錯覺?
“隻是呢,你也知道,我從南商國皇宮逃出來,啥都沒帶,若是一件一件讓表哥去置辦,未免太勞煩你了。”她特大度,特善良的繼續說著,臉上笑開了花。
他好像隱隱抓住了什麽。
“不如這樣吧,你就隨便賜給我點銀子,我自個兒去置辦日常用品,畢竟,這種小事,可不能勞煩表哥您啊,您可是要處理國家大事之人。”沒錯,就是這樣子滴!看她多麽善解人意,多會替人著想?
上官若愚都快被自己感動到熱淚盈眶。
“嗯嗯,娘親說的對,帥哥哥,你還是別操心啦,交給咱們自己去買吧。”上官玲用力點頭,眸中閃爍著幾分狡黠的幽光。
上官白微微頷首,麵無表情的道:“如果做不到,就別把話說得這麽滿,會讓人失望的。”
一家三口,兩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愣是把沙千宸給逼到不得不交錢出來的地步。
淡粉色的嘴角微微抽動,“我何時說過不給?”
“真的?”上官玲驚呼道,嘴角咧得快到耳垂上去,那股得意、高興勁兒,竟讓沙千宸也不自覺放鬆幾分。
罷了,總歸是自家人,賞賜些銀兩,也沒什麽。
“上次答應過你,贈與你萬兩黃金。”他冷不丁提及這事。
上官若愚麵露防備,一改方才笑靨如花的殷勤樣子,“你想幹嘛?那些銀子是我的私房錢,不許用它來忽悠我!”
“……”他隻是想說,在這萬兩黃金的基礎上,額外再賜予她五千兩白銀,她理解到哪兒去了?
沙千宸不是頭一次見識到這個表妹詭異的癖好,但每一次,都能讓他哭笑不得。
貪財之人,本該是令人嫌惡、憎惡的,可偏偏,她愛財,卻愛得坦然、直白,叫人想討厭,也討厭不起來。
“表哥,就算你這麽熱情的看著我,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上官若愚咬牙說道,立場很是堅定,拒絕拿賞賜的私房錢出來,填補家用。
熱情?
沙千宸唇邊那抹溫和淺笑,驟然一僵,“表妹,朕既已答應你,就絕不會出現你所擔心的事。”
他給出承諾。
“果真?”上官若愚半信半疑。
“朕在你心裏,何時成了言而無信的小人?”溫和的嗓音帶著絲絲冷意,絲絲委屈。
他看重這個妹妹,卻不知,在妹妹的心目中,他的形象竟是如此惡劣。
“額,木有木有,表哥你放心,在我心裏,你是天底下最溫柔,最高大上,最高富帥的!真的。”上官若愚趕緊開口,麵露狗腿的笑,給沙千宸黏著他的玻璃心。
“沒錯沒錯,帥哥哥是人家最喜歡的哥哥。”她其實更想說美男的,可偏偏老哥這尊冷麵神在這兒,她沒膽量說出口。
被恭維了一番後,沙千宸心頭的負麵情緒,終於消散。
他眉眼彎彎的笑著,“你啊,也就嘴甜的功夫,與幼時相差無幾。”
猶記得,年幼時,她追著自己一口一個哥哥叫的畫麵。
如今想來,倒真有些令人懷念。
“嘿嘿。”上官若愚也不糾結什麽過去,憨憨的笑著,“那表哥,這事就這麽說定了?”
“恩。”他點頭同意。
“您老打算給多少?”帶著試探的詢問,從她口中弱弱的冒出。
沙千宸故意露出一抹深思,“沙興國開國以來,從未有過任何一次賞賜,超過黃金一萬兩。”
“哎呦,沒有先例,咱們就應該創造先河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上官若愚急忙說道,她可不想即將到手的一大筆銀子,就這麽沒了。
“五千兩白銀,可夠你花的?”他不再捉弄她,含笑問道。
臥槽!五千兩白銀?
這數額,遠遠超出她的預期,“哎呦,這怎麽好意思呢?”
“……如果不好意思收下,那朕便收回……”旨意。
“小玲,小白,還不快過來謝謝土豪,哦不,謝謝表哥。”上官若愚壓根就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揮手將兩個小家夥招呼到自己身前,一家三口,衝著沙千宸,眉開眼笑的鞠躬表示感謝。
土豪?
新鮮的詞匯,沙千宸雖說不是太明白,但他能感覺到,貌似他被人給坑了。
可看著他們三人喜悅、高興的神情,即使明知走入她所設下的陷阱,他心裏依舊沒有任何動怒的跡象,反而有些喜悅,在皇室,終於有一個親人,不曾因他帝王的身份,怕他,畏他,而是以普通兄妹的相處,對待他。
上官若愚剛到沙興國,便得到了兩份重禮,心裏美滋滋的,已然生出,想在這兒紮根的想法。
至於什麽南宮無憂,什麽風瑾墨,全都被她拋在腦後,銀子才是最重要的!
夕陽西下,漫天的火燒雲,將南商國皇宮籠罩,綾羅綢緞般精美豔麗的晚霞,美輪美奐,但宮中的每一個人,卻沒有欣賞這豔麗風景的心思,不論是宮人,還是護衛,臉上都掛著心事重重的凝重表情。
圍繞在宮中的那股陰沉、壓抑的氣氛,久久不散。
上官若愚失蹤的消息,根本瞞不住,到這會兒,眾人才知,為何北苑會突發大火,為何皇後娘娘會在東禦宮中,消失多日!
原來竟是九公主聯合兩國使臣,秘密將皇後娘娘偷走,運送出宮,如今,九公主已被革除品級,收監天牢,沙興國國師張烈,被一眾身份神秘的武林高手,困於行宮內,不得隨意外出。
這些事,是朝臣們為九公主求情時,夜月透露出的,他原意是想,為主子處置九公主的行為,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而這理由,三分真,七分假。
以崔浩為首的武將,足足有十多人,他們著一身朝服,在禦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隻為懇求帝王,網開一麵,釋放九公主。
南宮歸霸也在其中,那是他的妹妹,是皇室中,除了皇兄以外,僅存的親人,他怎能不出麵求情?
但禦書房巍峨、莊嚴的紅漆大門,卻始終緊閉著,帝王的身影,三天內,未曾顯現過一次。
夜月透過窗戶上的白紙,隱約能窺視到外邊還在苦跪的朝臣身影,他連連搖頭。
這些人怎麽就想不明白呢?上官姑娘離開,主子正處憤怒與傷感之中,他們這會兒冒死為九公主說情,和自尋死路沒有任何分別。
真要想讓主子網開一麵,何不去把娘娘給找回來?到時,主子龍心大悅,說不定還會答應他們的請求。
“這畫,可像她?”正當夜月深思之際,耳畔,忽然響起一道清冷、淡漠的聲線。
他立即回神,抬腳走到龍案前方,勾長脖子細看,那幅畫卷,已有雛形,一座奢華、威嚴的殿堂上,女子著美麗長裙,傲然立於百官中央,似一朵盛放的傲梅,果敢、勇猛、充滿生機。
但奇怪的是,那女子隻有一身影,五官依舊未曾被描繪出來。
“像。”夜月強自忍住心頭的困惑,用力點頭,這可不是姑娘那日為主子翻案,在朝堂上舌辯群臣的畫麵嗎?
“可朕卻怎麽也畫不出她的樣子。”微涼的指尖,白得近乎透明,動情的拂過畫上女子的臉廓,他喃喃道。
話語清淡,卻又暗藏著無盡寂寞,無盡苦澀。
夜月張了張口,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又該說些什麽。
“你說,她若是回來,看見朕連一幅畫,也無法完成,可會怪朕?”低沉的嗓音,脆弱得像個孩子,笨拙、委屈、茫然。
夜月心頭揪得要命,隻覺一股酸氣,從他的心窩漫上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