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閃瞎你們的鋁合金狗眼
濃黑的墨漬在宣紙上滴濺開來,上官若愚右手執筆,靜靜的描繪著每一畫,青絲順著她的兩頰自然垂落,平日裏嬉皮笑臉的女子,此刻靜如處子,那雙眼仿佛沉澱著無數智慧般,安靜、睿智,透著一股讓人屏氣的魔力。
“她這是在畫人像?”有文官揚長脖子,喃喃猜測道。
白色的宣紙上隱隱約約能夠看出一具人體的輪廓。
“這是什麽?可笑!”羅亞譏諷道,如此生硬、簡單的線條,也好意思在皇上麵前獻醜?
“無知的人啊。”上官鈴咻地跳上木椅,壓根就沒擔心自己的娘親,一邊拿起雞腿,一邊還不忘朝羅亞投去鄙視的目光,仿佛在鄙夷著她的少見多怪。
南宮無憂優雅的在一旁研磨,淡泊的黑眸,倒影著上官若愚一個人的身影。
這樣的她,竟讓他有些移不開眼睛。
噗通……
噗通……
是什麽?胸口裏正在用力加快的,是他的心跳麽?
雋秀的眉峰暗暗皺緊,不!他未曾對她動心!
一抹暗色迅速將心尖漫開的漣漪淹沒,就像是那些異樣的情愫從未出現過一般。
禦花園裏安靜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都聚焦在那專心繪畫的女子身上。
“呀!”有秀女忽然麵頰通紅的發出一聲驚呼,“她怎麽可以畫出這等羞人的東西來?”
“天哪!”不斷有冷嘶聲此起彼伏,一道道譴責、不屑的眼睛,通通落在上官若愚的身上。
就連不少文官也紛紛撇開腦袋,似乎多看那宣紙上的圖案一樣,對他們而言,都會汙染了他們的眼睛!
南宮歸玉目光陰狠,冷諷道:“有些人不僅胸無點墨,腦子裏裝的竟還是這等丟人現眼的東西,上官丞相,貴府的家教讓本皇子今日大開了眼界。”
上官清風的臉色刷地一下陰沉下去,他惡狠狠瞪了還在作畫的某女一眼,可惡!這個不學無術的女兒是想讓丞相府因她丟臉到死麽?
“還不快停筆?”貴妃捂住雙眼,厲聲驚呼道。
“上官若愚,你夠了!”南宮煌一身煞氣的低吼道,手掌用力往龍椅的扶手上一拍,巨大的聲響,嚇得下方眾人紛紛匍匐在地上。
最後一筆落下,上官若愚才輕輕舒出口氣,總算是完成了!
看著自己親手畫出的傑作,她滿意的點點頭,正打算邀功,要點賞賜,抬起頭來時,卻被現場這僵持、凝重的氛圍嚇了一跳。
臥槽!搞毛?
那一雙雙充斥著各種怨毒與不屑的目光,讓她不住眨著眼睛,一副迷茫、懵懂的模樣。
“父皇,為何不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南宮無憂淡泊的視線直對上首盛怒中的帝王,一字一字說得極其緩慢。
清潤的嗓音如這天上懸月,飄渺卻又美妙至極。
“二哥,事實就擺在眼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竟畫出此等不倫不類的畫作,辱了父皇的雙眼,這等女子,你難不成還想袒護嗎?”南宮歸玉冷聲質問道,咄咄逼人的氣場,讓他周遭的兄弟們,一時間壓力山大。
南宮無憂微轉眼眸,迎上他滿是惡意的目光,神色不變:“三弟,興許她另有解釋。”
他打從心裏不認為上官若愚會在這樣的場合,故意畫出這樣一幅畫來挑釁皇室的威嚴,她必定另有目的!
兩人的交鋒讓還在狀況外的某人終於明白過來,搞了半天,她千辛萬苦畫出來的超時代畫作,居然被他們當作是不堪入目的存在?
她冷哼道:“三皇子,敢問您一句,臣女這幅畫作究竟哪兒不倫不類了?”
南宮歸玉不屑的癟癟嘴:“這還用本皇子解釋嗎?”
那幅畫,清楚的將男人身體的構造畫了出來,甚至於就連某個私密部位,也毫不遮掩,赤裸裸的展現在眾人的眼前,挑戰著他們的三觀,刺激著他們的底線。
“二皇子,人可以無恥,卻不能無知,”上官若愚嘖嘖兩聲,“這幅畫,是臣女多年來驗屍的心血,你怎麽可以帶著有色的眼光看待它?”
他無知?
南宮歸玉怒極反笑:“哦?你是想告訴本皇子,這幅畫是集合你驗屍經驗後的佳作?”
“當然!”上官若愚仿佛沒聽出他的諷刺,理直氣壯的點頭:“皇上請看,臣女所畫的,是一幅成年男子的身體結構圖,各個器官都被臣女清楚明確的繪製出來,包括骨骼、氣管、肌肉……”
她每說一處,手指還不忘指向圖紙上對應的部位。
“嘔!”一些膽小的秀女,臉色蒼白的彎腰幹嘔,這麽重口味的話題,她們表示自己無法承受,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耳,捂住這人的嘴巴,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南宮煌緊繃的麵部肌肉狠狠抽動兩下,看著紅毯中央正說得興起的女人,心頭殺意肆虐。
從沒有一個人,能夠三番四次的挑釁他的權威!從沒有一個人,膽敢在他麵前如此放肆!
上官若愚敏銳的察覺到上方傳來的那絲殺意,心頭咯噔一下,臥槽!她連壓箱本都拿出來了,狗皇帝居然想宰了她?喂!她這是在促進驗屍技術發展好麽?在為仵作這一行做出傑出貢獻好麽?
沒文化真可怕。
在心頭腹誹一番後,她刷地一聲將宣紙折疊好,捧在手中,特鄭重的看向南宮煌:“皇上,臣女流落在外這段時日裏,曾有幸破過無數大案,也親眼見識過本朝仵作工作的簡陋以及不完善的驗屍技術,臣女不懂什麽大道理,但是,臣女願意盡自己微薄的力量,為天下無辜慘死的死者以及含冤的嫌犯說話!臣女相信,若是足夠了解身體的構造,對於仵作的驗屍一定會有所幫助。”
她說得大義凜然,可南宮煌卻聽得咬牙切齒。
有誰會在喜慶的宴會上,送出這樣一份‘特別’的禮物?
她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唯一一個!可偏偏,她給出的理由卻正直到讓他無法拒絕,無法反駁。
難以言狀的憋屈感又一次席卷帝王的心房,寬袖下,雙手用力握緊,硬生生忍住想要命人將這女人拖出去砍了的衝動,他沉默半響,才強笑道:“沒想到一介女子,也有這等為民著想的心,朕倍感欣慰。”
“這是臣女應該做的。”某個無恥的女人厚著臉皮大聲說道。
南宮煌腳下微微踉蹌幾下,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
“為皇上,為百姓謀福利,是臣女的義務!臣女當不起皇上這般誇獎。”
“……”既然知道當不起,她這副得意、自豪又夾雜著害羞的樣子,是在鬧什麽?
在場的所有人聽得是目瞪口呆,他們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鄙視她的虛偽,還是該崇拜她的高尚品德。
南宮無憂微微一怔,波瀾不驚的黑眸裏,似有流光閃爍。
嗬,這才是她啊,能夠在最危機的關頭,轉危為安,用三言兩語,將局勢逆轉。
平靜的心潮又一次蕩漾開淡淡的漣漪,好不容易才平複的心跳,似乎在這一刻,又有加快的跡象。
“其實呢,這幅畫不僅僅有幫助仵作提升驗屍本領的作用,”上官若愚憨憨的笑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它對於那些初次學習醫術,對病人的身體一知半解的新手,也是具有一定的幫助作用的。”
“上官姑娘,能否將這畫給微臣看一看?”一名在朝臣中的太醫弱弱的出聲,佝僂著背脊,從地上悠悠站起來,滿是皺紋橫生的容顏,此刻卻帶著一絲緊張,一絲激動。
上官若愚為難的看著南宮煌,“皇上,你看這?”
這種時候,他能說不行麽?
南宮煌艱難點頭,得到他的示意後,上官若愚才將手裏的畫作交給太醫。
他展開一看,雙眼立馬一閃一閃,仿佛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輝,“好啊!好啊!這絕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寶!”
嗓音激動到略帶顫抖。
南宮歸玉臉色微變,忍不住問道:“李太醫,你確定?”
“二皇子,您有所不知,這幅畫真的將人的各個器官描繪得一清二楚,若是以它作為藍本,精心專研,說不定會使得我朝的醫術發生質的飛躍!”太醫對手中的畫作.愛不釋手,作為醫術拔尖的大夫,這幅畫對他而言,那可是千金難求的寶貝,“皇上,微臣懇請皇上將這幅畫賜予太醫院,讓微臣與同僚們,能夠日夜專研。”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向帝王請求。
朝臣們麵麵相覷,他們完全被眼前這突然轉變的局麵給弄懵了。
怎麽一幅在他們看來傷風敗俗的畫作,如今卻成為了醫術這一行求而不得的寶貝呢?
上官若愚垂下腦袋,在心裏為自己默默點讚,她就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不少識貨的人的。
挑釁的目光在暗中投向南宮歸玉。
某個接收到她小人得誌眼神的男人,氣息驟然下沉,身側圍繞的空氣,冷得幾乎快要結冰,平穩的內力也浮現了一瞬的絮亂。
察覺到他身上釋放的那一股駭人殺意,上官若愚特沒骨氣的往南宮無憂身後一躲。
媽蛋!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啊!
淡漠的眼眸裏掠過一絲無奈,她明明膽子大到讓人驚訝,為何卻總在有些時候,流露出擔驚受怕的小可憐模樣來?
剛解決掉一隻雞腿的上官鈴咕嚕嚕轉著眼睛,神情略顯古怪。
“老哥,你說娘親和白發哥哥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啊?”不然,娘親幹嘛哪兒也不躲,偏偏躲到白發哥哥身後去?
“你娘親和你一樣是花癡嗎?”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上官鈴默默的閉了嘴,好嘛,當她沒說過還不成嗎?老哥真小氣!居然還瞪自己,討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