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遇寶癡出賣有望
淩玥點點頭，也不賣關子，直接把懷中的油布包掏了出來，從桌上推到二掌櫃麵前。
“這就是了。”
二掌櫃顯得有些激動，吸了口氣才揭開了油布包，一露出裏麵的書冊，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淩玥慢慢地喝著茶，不動聲色地看著二掌櫃。
和許多古物一樣，《王右丞集》的手抄本在曆史上曾經失蹤過一段時間，讓無數文人雅士為之扼腕歎息，淩玥卻沒想到，讓《王右丞集》重出江湖的，竟然是她自己。
二掌櫃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動著書頁，和淩玥一樣，他的注意力先放在紙張上，查看是否刻意做舊，接著便是一係列的細致觀察，序文，眉批，跋語，名家印章，每一個字每一個印記他都仔細地看著，有幾次甚至把眼睛都湊得貼到了書頁上。
淩玥暗暗搖頭，這年頭沒有放大鏡，也沒有碳14的鑒定技術。隻靠肉眼鑒定，也真夠難為這些古代鑒寶師的了。
過了許久，茶壺裏的茶水都從滾燙變成了冰涼，二掌櫃才放下手中的書冊，把目光移到淩玥的臉上。
“在下鬥膽請問姑娘，這王右丞集，姑娘是從何得來？”
淩玥早已料到二掌櫃會問這個問題，她隻是矜持地端著茶杯，但笑不語。
她當然不能說這書是從八大胡同得來的，可是要編一個完美的謊言卻也不容易，所以，她就裝出一副高深莫測不願多說的表情就可以了。
二掌櫃得不到答案，不禁歎了口氣，想來也是，這等珍貴的書，任誰得了也是要當成心肝寶貝的，這可是全天下讀書人趨之若鶩的珍本啊！
要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或者生活所迫，誰會把這東西出售呢？他們博古書齋要是能收購到《王右丞集》，那麽京城第一書齋的名頭就更加穩固了。
想到這裏，二掌櫃不禁緊張得手心出汗，他將書冊放到桌子上，說道：“畢竟是千年的古物，在下也不敢確定此書的真偽，所以……”
淩玥看著二掌櫃征詢的眼神，點了點頭：“沒什麽，請你們大掌櫃出來便是。”
二掌櫃心裏暗歎淩玥的冰雪聰明，向夥計吩咐道：“請大掌櫃過來。”
少頃，一個六十餘歲的長者便走了進來，相比二掌櫃的富態，大掌櫃個子瘦高，顯得十分清臒，呆板的臉不苟言笑，顯得很是嚴肅。
他的身後卻跟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隻見他一襲白衫，頭戴青冠，顯得長身玉立，風度翩翩。
這人明顯既不是掌櫃也不是夥計，跟進來做什麽，淩玥有些不滿地看向二掌櫃。
二掌櫃忙陪笑道：“這位是齊風齊公子，聽說姑娘這裏有王右丞集，特意過來開開眼界。”
淩玥沒說什麽，微沉的俏臉卻擺明了她的態度。
大掌櫃根本就沒發覺淩玥的不悅，一進房，他的目光就牢牢地鎖定在桌子上那本攤開的《王右丞集》，旁的人和事一概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了。
他快步走到桌前，幹枯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書，呆板嚴肅的臉上放出不敢置信的光芒：“這……這是……”
直到此刻，淩玥對大掌櫃才終於有了敬意。
隻有浸染古玩多年的人，才會一眼就看出東西的真假，因為東西可以做舊，可是古玩曆經成百上千年而集成的神韻，是無論如何也假冒不來的。而辨別這種古物特有的神韻的能力，沒有幾十年的刻苦用功是絕對練不出來的。
所以二掌櫃要依靠肉眼辛辛苦苦鑒別半天，才有可能判斷這書的真偽，可是大掌櫃一進屋就一眼看出來這是真東西。
而他此刻那激動萬分的神態，也不似作偽，那是對古籍珍本的狂熱喜愛才會有的興奮。
掌櫃手上微微顫抖，小心地翻閱著書，仿佛手中的書不是紙，而是薄薄的蟬翼，稍一用力就會折斷。
不用大掌櫃再說什麽了，從他放著光芒的眼睛，房間裏的三個人就知道了答案。
齊風看著書，又看了眼淩玥，才說道：“這麽說，這書是真的了？”
大掌櫃頭也不抬，立刻說道：“真！當然是真的！”
此刻的他哪裏還像六十多歲的耄耋老人，精神煥發得好比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而手中的書就是他的初戀情人，讓他愛不釋手欣喜若狂。
“千載難逢，千載難逢啊！”大掌櫃兩眼放光，一掃剛進屋時滿身的傲嬌冷漠，此刻從頭到腳透著貪婪的狂喜，抓著書就死活不撒手，“王右丞集，終於在老朽的手中重見天日啦！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一定要買下它！”
二掌櫃歎了口氣，這就是為什麽東家吩咐，隻讓二掌櫃出頭收購古籍的原因，但凡這位書癡大掌櫃一看見好東西，就激動得跟什麽似的，人家要多少銀子就給多少銀子，隻要能把東西買到手，花多少錢也不在意。
可是偏偏這位大掌櫃身負絕藝，不管是什麽晦澀難懂的書籍，到他手裏都是如數家珍，連甲骨文都不在話下，能讓他如此失態的東西，那就真的是百年難遇的好東西了。
二掌櫃知道，此刻大掌櫃是絕不會放下手中的書的，隻好向淩玥抱歉地拱拱手，示意她借一步說話。
淩玥微笑著起身，她知道，這次來博古書齋算是來對了。
窗下，二掌櫃和淩玥相對而立，一個忐忑，一個淡然。
事已至此，二掌櫃知道殺價是不太可能的了，隻是他心裏還抱著一絲幻想，希望淩玥這個小丫頭是個外行，不會獅子大開口地漫天要價了。
二掌櫃斟酌了一下語言，慢慢地開了口：“還請姑娘見諒，我們大掌櫃就是這樣一個人，見了書就像命一般，讓姑娘見笑了。”
淩玥正色說道：“二掌櫃此言差矣，大掌櫃是難得的性情中人，他眼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書的真偽，小女子是再欽佩不過的。”
二掌櫃耳根一熱，總覺得淩玥似乎在譏諷自己修行還不夠，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在鑒定古籍上的本事的確是拍著馬也追不上大掌櫃，心下便釋然了。
他便開門見山地問道：“姑娘想必也知道這裏頭的規矩，這古籍珍本雖然難得，可是也要看緣分，喜歡的人呢，拿它當寶貝……”
說到這裏，二掌櫃有些怨懟地瞪了還沉浸在欣喜中的大掌櫃一眼，要不是這老家夥，自己能連價格都不敢開嗎？
他收回目光，繼續說道：“若是遇到不喜歡的人，那就是一堆破爛，連燒火都嫌它點不旺呢！”
無論他說什麽，淩玥始終一副淡淡的表情，見二掌櫃停頓下來觀察著自己的臉色，淩玥反問道：“那二掌櫃對這本書，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