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有看頭的哭喪比賽

  當然，等她睡醒了吃飽了喝足了，換一身幹幹淨淨的孝服，就會再次來到靈前，將同樣的戲碼再次上演一遍。


  淩玥看了這幾天，淩三太太每天都哭得花樣百出，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來來往往的客人一提起淩三太太，那都是要翹大拇指的，有幾家老太太和老夫人甚至以淩三太太為活生生的例子，教育自家的媳婦一定要以淩三太太為楷模，在婆婆去世的時候哭得感天動地。直訓得那些小媳婦低了頭咬牙切齒，恨不能自家婆婆也趕緊駕鶴西去，好讓她們現學現賣一把。


  淩玥正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肩膀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隨即一個鄙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哪來的野丫頭，杵在門口發什麽呆？別擋我們小姐的路！”


  淩玥被這一下推得差點摔倒在地，趕緊扶著門框站穩身子。


  一回頭，就看見幾個少女站在麵前，打頭一個年長些的少女大約十六七歲，一臉冰冷不屑，連看都不看淩玥一眼，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則是惡狠狠地盯著她。


  淩玥在腦海裏搜索了片刻，才試探著小聲叫道：“二姐姐，六姐姐。”


  根據這些天在靈前的觀察，淩玥大致摸清了淩府的人際關係，隻是人人都是一身縞素，她實在有點分不清。


  這對姐妹是二太太的親生女兒，也就是淩府二房的嫡出小姐，大的是二小姐，名叫淩慧蘭，現年十七歲，小一點的是淩慧芷，隻比淩玥大一歲。


  淩玥心裏很清楚，這一對姐妹，是她無論如何也招惹不起的。


  淩慧蘭完全不搭理淩玥，淩慧芷卻是上前就伸手擰了淩玥的胳膊一下，眼睛一瞪，罵道：“誰是你姐姐？別亂叫，你不嫌丟臉，我們還嫌丟臉呢！”


  淩玥被這一下擰得齜牙咧嘴，心裏卻也佩服淩慧芷小小年紀，反應竟然這麽快。外頭那麽多人，她要是伸手打淩玥，肯定會吸引旁人的注意力，要是抬腳踹，勢必會在雪白的孝服上留下罪證，收拾淩玥最好的辦法，就是掐和擰了，既不會讓人注意，也達到了讓自己出口氣的目的。


  淩玥低了頭，乖乖的把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讓淩慧蘭姐妹倆走了出去。


  外麵的靈堂照例是一片哀聲遍野，沒有人注意這三個姐妹的小動作。


  淩玥一邊揉著被掐得生疼的胳膊，一邊抬頭向淩慧蘭她們看去。


  她猜得沒錯，淩三太太在外麵哭得長城都快倒了，生生壓了淩二太太一頭，二太太苦於自身走不開，無法與三房抗衡，就派出了自己的兩個女兒，為二房找回場子。


  果然，剛才還一臉冷豔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淩慧蘭，一走到靈前就跪在了早已預備好的軟墊上，抽出帕子淒聲啼哭起來，她還未出閣，自然不能跟淩二太太的生猛和淩三太太的高調相比，卻也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哀傷。


  淩玥畫外音評價：淩慧蘭很成功地用哭聲詮釋了一個剛剛失去祖母的孫女的孤苦和無助，忍不住讓人由愛生憐。


  那邊淩慧蘭哭得愁雲慘霧，淩玥卻很不厚道地想，不知道淩慧蘭的眼淚是不是因為自己嫁不出去變成閨閣怨女而哭的？據小荷從廚房八卦而來的新聞，淩慧蘭的婚期將近，卻因為淩老太太的去世而不得不推遲，她都十七歲了，要是守孝三年，不知道她未來的夫君會不會忍耐不住提前納個通房妾室什麽的……


  淩玥正想得開心，卻被一聲嚎哭生生拉回了思緒。


  “祖母，祖母啊，孫女好想您啊，嗚嗚嗚……”


  淩玥不由不感歎，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身為待嫁女的淩慧蘭或許還不好意思放得開，可是淩慧芷卻是深得二太太真傳，這一嗓子，以絕對的優勢壓倒了一旁已經哭聲漸微的淩三太太，成功地吸引了大多數來客的注意力。


  “唉，看這孩子多孝順，有這麽個孫女，也不枉淩老太太疼她一場。”


  “可不是嘛，都說淩家是忠孝傳家，連一個小姑娘都這麽孝順，當真難得。”


  聽到旁觀者再次發出充滿豔羨的感歎聲，淩玥強忍住笑，低著頭回轉到內院。


  她實在是害怕自己再站一會兒，就要憋出內傷來了。


  一邊走著，她的腳步卻不由得漸漸放慢，心情也不知不覺地低落下來。


  盡管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淩老太太，可是她完全可以從這具身體留下的記憶中，感受到這位慈祥溫和的祖母，如果沒有淩老太太，淩玥不可能無憂無慮健康的長大，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她了。


  可是這麽一位可敬可佩的老太太，卻落得一個在農莊孤獨終老的結局，臨終之前連親人的麵都沒有見到，就隻有自己這麽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孫女陪在身邊。


  想到這一點，再想想淩二太太等人的矯揉做作，在眾人麵前那假裝孝順的痛哭失聲，淩玥的心裏忍不住騰起一股憤怒的火苗。


  她不是聖母瑪利亞，可是也不是是非不辨的糊塗蟲，對於淩家的人，她隻有一句經典的台詞可以形容。


  有這麽一幫兒女，真是白瞎淩老太太這個人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