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 天籟

  林景？


  她臉上還掛著淚珠，瞪大眼睛，愣愣的盯著他推開車門，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她麵前停下。


  “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他說著從西服的胸前口袋掏出那條折疊好的手帕遞給她。


  原螢愣愣的目光從他身上移到他手上，這年頭還有人在用這麽古老的東西。這帕子是格子紋，邊角繡著一隻可愛的小貓，樣子雖然陳舊卻並不妨礙它的精細。


  林景以為她不敢接，又說道：“給你擦眼淚。”


  原螢接過手帕，啞著嗓子對他說聲“謝謝”。


  “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真誠極了，然而安全防範意識突然上頭的原螢對他卻多了幾分戒備。


  “你怎麽大半夜的還開車在外閑逛？”


  “我沒有閑逛，我在趕夜路。”他搖搖手機，“順帶接個單。”


  原螢驚訝的張大嘴巴，起身繞到他車前，和手機對照下車牌號，發現他居然就是順風車接單的車主後，她頓時喜極而泣，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景表情疑惑，卻又不知所措。


  意識到自己失態，她忙用手帕擦掉眼淚，追問他道：“你也去濱州嗎？”


  “是。我在那兒的紅酒出了點問題，所以急著過去看一看。”


  這個解釋聽在原螢耳中不亞於天籟，一個半熟不熟且殘疾的人總比陌生人要來得可靠些。


  車子繼續上路。


  剛開始原螢還能跟他聊些客套話，後來漸漸無言，便轉頭看窗外飛速掠過的夜景。她實在太累，原本還強撐著眼皮留兩分警惕心，可實在架不住溫暖的車內、舒服的座椅與和緩的音樂，不知不覺就合上眼進入夢鄉。


  等她一覺陡然驚醒時，天已大光，車子早過了長江隧道，快要接近濱州區。


  “早上好。”


  身旁的人笑容溫潤的向她打招呼。


  對於自己的小人之心，原螢十分不好意思。瞧著林景眼下的青色，想必他一夜沒停在加速趕路。


  “我們到下個服務區歇會兒，吃完早餐再出發，可以嗎？”


  林景這麽提議時，原螢當然舉雙手讚成。


  到了服務區，兩人並沒有歇多久，十分鍾吃完早餐包子與豆漿後便繼續趕路。早餐錢是原螢堅持付的，這樣會讓她的愧疚感少一些，林景拗不過她意，隻能笑著回聲“謝謝”。


  原螢老家在濱江區山陽縣的一個小村落。這些年，隨著國家政策加大扶持力度，唐林村也在跟著好形勢在發展，從村口新修的水泥路和兩旁建得整齊的小樓房可以看出村民都生活的不錯。


  二叔家在東頭第六家，坐在車裏，原螢遠遠的就瞧見貼在院牆外擺放一排的花圈。她腦子“嗡”的炸一聲，眼淚忍不住洶湧而落，到底還是沒能趕上見奶奶最後一麵。


  順著她視線，林景恍然明白她悲傷的原因所在。


  將車停在院前，他還沒來得及跟原螢說句安慰話，就見原螢已經推開車門跌跌撞撞的往院裏跑。猶豫片刻，林景解開安全帶，又從後座的公文包裏取出一千塊錢，決定進去吊唁完逝者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