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琉璃碎

  幸災樂禍似乎是人類基因裏夾帶的正常心理反應。


  人們很樂於瞧見往日高高在上的人墜於泥沼的狼狽模樣，狼狽會讓他們覺得那些優秀的人其實也並非高不可攀。


  淩霄成了滿校的笑話。他依舊是話題度最高的人，隻是不比以往傾慕的話題，嘲笑占得分量更重。他們聚在一塊兒，談論淩霄的媽，淩霄不知名的爸，連帶淩霄姥姥都沒放過，試圖從七拚八湊的八卦來源從而將淩霄整個家底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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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媽以前夜總會站台，後來被一個姓淩的有錢人看上，做了別人的外室，不明不白地就生下了淩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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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叫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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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就是養在外麵的妾室。


  這樣不堪的話題仿佛是某些人的養料，充當他們在高考路上的精神食糧，一天不聊個幾遍，學習都沒繼續的動力。


  原螢聽不下去了。後桌幾個男生常聚一塊很聒噪，於是她課下暗地裏向金毛獅王舉報他們吸煙八卦。獅王雷厲風行的搜出香煙後，一人甩了他們兩耳刮子，勒令他們操場跑圈跑到吐才罷休。


  班級裏終於風平浪靜了許多。


  男生出於嫉妒沒少詆毀淩霄，女生卻格外憐惜這個家世落魄的帥哥。她們憐愛他，聖母心在偶像愛情劇的影響下，對淩霄的擔憂隻多不少。


  原螢承認自己是其中一個，並且，她覺得自己比她們還要更病態一些。放學路上，她曾偷偷跟蹤過淩霄，不止一次。她知道淩霄習慣在街角的糖水鋪子買根老冰棍，一根冰棍吃完的時間大約是五分鍾，五分鍾足夠他走到新華書店。書店的阿叔似乎跟他很熟，每次他來，都會和他打招呼，有時還會放兩個水果在他讀書的位置上。


  在書店大約待一個多小時，淩霄才收書走人，表情戀戀不舍。離開書店後，他會在不遠處的站台坐8路公交到楓林小區下站。


  楓林小區是一座老式小區，光從外觀就可知其物業鬆散，綠化破敗。


  隔著公交車窗，望著淩霄背著書包遠去的影子，原螢總會不自覺著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光明正大的和他並肩前行。


  當然以上的路線圖是在沒有冷月加入的情況下。


  若是冷月放學與淩霄同行，淩霄則會去糖水鋪子買兩支草莓味的冰激淩，在鴿子廣場，兩人一邊看鴿子，一邊吃冰激淩，偶爾還會情不自禁閉上眼相互品嚐對方的唇舌。


  小情侶的美好戀愛很感染人。


  原螢每次瞧見那一幕總會被感染到想哭，心碎成渣渣。可她也深知，有些人有些事隻能遠觀不能褻瀆。


  如果愛你卻不能靠近你，那就把你深藏在心裏，祝你往後餘生愛情甜蜜，幸福美滿。


  但.……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碎琉璃脆。


  淩霄已經逃課整一周。


  這一周裏，校領導和老師動用了各種方式都沒找到淩霄。老師家訪時才知道淩霄家裏隻剩一個外婆，而他的母親早在兩年前就死了，這些年，外婆身體越來越不好，很多時候都需要淩霄來照顧。這次離家出走，淩霄跟外婆撒謊說要去外省參加奧數競賽，可能有一周左右的時間不能回來。他一向是個好孩子，早熟又懂事，所以外婆深信不疑。


  出於對淩霄外婆身體的考慮，校老師也沒敢把淩霄逃課的事講出來，留了點錢就離開了。


  直到第九天，淩霄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