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歸園田居（2）

  顏兒一聽愣住了，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沒有想過這件事。


  因為什麽呢……


  “啊，我想起來了，我是打算一輩子都跟著郡主的來著，所以就沒有想這件事了。我覺得郡主特別好，侍奉我們家郡主又好玩又輕鬆，再說了這裏環境這麽好，我可不想離開。”


  小磊子認同的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公子待我不薄，他對我的恩情，我一輩子都償還不完。”


  “唉。”兩人紛紛歎氣，看來大家都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讓你想的話，你想找個什麽樣子的？”顏兒不依不饒問道。


  “我……我都可以……”小磊子被問的臉更紅了，目光閃躲。


  “都可以是什麽？難不成你每個都喜歡？”顏兒湊近了歪頭問道。


  “不不是……我……”男孩因被她的靠近，緊張地都說不出話來。


  “哈哈。”顏兒被他這幅樣子逗笑了，捂著嘴一直笑個沒完。


  男孩被她弄得不知所措，拿著澆花的壺愣在原地，另一隻手緊張的並不知道放在何處，扯扯衣服，又撓撓頭，很是不自在。


  顏兒笑著看著他道了聲呆瓜，扭頭一轉身去灶房準備午膳去了。


  徒留小磊子一人在原地不明所以然。


  閑雅居上方，兩隻小雀在空中不停盤旋鳴叫，他們高興地歡迎春天的到來，萬物複蘇，一切都是新的樣子。


  額間帶著一撮紅毛的抒兒先啾啾了幾聲。


  “男主人和女主人這一路走來真不容易啊。”


  晴兒：“是啊，尤其是女主人，我們跟著她也有五六年了，她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


  抒兒：“我時常能看到女主人挑燈夜讀的身影，她時不時皺起眉頭令我心疼，唉……為何命運要如此對待她，女主人本應該做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小姐的。”


  晴兒轉了一個圈飛到抒兒近前，翅膀輕輕拍打抒兒。


  “命中注定女主人要經曆這般成長，這樣的人生或許對於她來說，比安分守己平平淡淡做個閨閣小姐要更有意思的多。”


  “更何況如今她已經和男主人幸福美滿地住在悠閑的山水林間，其間快樂不言而喻。”


  抒兒點點頭，道：“確實如此。男主人對女主人也很好，自從他來了之後，女主人的笑容似乎多了許多，身上的擔子也沒那麽重了。”


  晴兒讚同道：“女主人一見到男主人，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我經常跟在男主人身邊，男主人是個沉穩有謀略有智慧的人，他不僅能將一切處理妥當，還能在關鍵時刻幫助女主人。”


  “偶爾啊，他也會想起女主人，思念越深他越冷靜，越發想要完成手頭的任務，然後去幫助女主人。”


  抒兒道：“男主人真的很愛女主人呢！”


  晴兒發出婉轉悠長的鳴叫。


  “他們二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


  閑雅居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驚動了樹上歇息的兩小雀，他們啾啾發出急迫地鳴叫，令居內人不由地警覺起來。


  “顏兒，去開門。”淡紫色繡蘭衣裙的女子開口吩咐道。


  顏兒得令，欲前去開門，被小磊子搶先一步。


  小磊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由自主地搶在顏兒麵前開門。


  或許他心中那點想要保護她的小心思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眾人好奇地朝門口看去。


  他們心裏都在疑惑。誰會來如此偏僻的小屋舍？


  隻見一白胡白發的老人穿著一身藥袍仙風道骨地站在院門口，頗有采藥仙人的味道。


  杜佑認出了此人，他就是歸鶴長老——那個寫《歸醫錄》的人。他早年在山上采藥時還碰見過這位老人，聊了一會兒，老人臨走前將《歸醫錄》的下冊給了他，還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閑雅緣人再會，方得相思果。”一瞬間場景湧現在杜佑的腦海，他忍不住將那句話念了出來。


  身旁的常歌一聽，覺得此話好似在哪見過，又盯著笑眯眯走進來的老人看了半天，也沒想起個二三，直到老人走到近前，身側的杜佑笑著相迎，到了老人的名諱，她這才想起這人是誰來。


  “歸鶴長老。”杜佑拱手示敬。


  長老笑得宛如彌勒佛，捋著自己的胡須道：

  “誒呀，小友啊，好久不見呐。”


  杜佑笑著道：“那日和長老一別，確有一年半載未見，沒想到如今還能再見到長老。”


  “隻是杜某有一事不解。閑雅居地處偏僻隱蔽林中，不知長老是如何找到此處的？”


  隻見老人哈哈大笑，拂著胡子道：“天機也，不可泄露。”


  他的視線繞過男子看向從屋中走出來的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笑著點點頭。


  等二人並排站列，他才緩緩道：

  “當初給二位的預言，如今可都是實現了。”


  杜佑腦子一轉，想明白了，長老指的就是方才那句“閑雅緣人再會，方得相思果”。


  而常歌則是思慮了一會，忽然醒悟道：

  “就是您夾在書中的那張紙條上寫的那句話？”


  杜佑扭頭看她：“《歸醫錄》上冊？”


  常歌點頭，憑著記憶念出了那句話：

  “林榭間天高闊，與君同向坐。”


  隻見歸鶴長老神秘的笑著點頭。


  常歌又想到長老忽然借給她的書，於是大徹大悟道：“長老那次可是算到了今日結局，遂肯將那書贈予我？”


  老人和藹笑著點頭：“如今你二人已琴瑟和鳴鴛鴦雙成，是時候把那兩本書還給老夫了，老夫還要去指點更多的男男女女了……”


  二人點頭，將細心保管的《歸醫錄》上下冊取出，交還給老人。


  老人道了聲珍重便離開了。


  “原來從那時起，你我二人的緣分就已注定。”


  二人在原地相視一笑，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冥冥之中情意緣分，有這般在暗中相助他們的人。在心中道了謝之後，今後過日子時也懷揣著這份感激，更努力的生活。


  ——


  顏兒覺著每次去城裏買糧食實在有些繁瑣，於是乎，在居所附近又開辟了一片新田。顏兒和小磊子在田地上首先種下了小麥。


  先整好土地，將土地下麵疏鬆的土壤都翻上來，然後平整翻過的土地，接著將小麥種下，預計秋天便可收割。


  田地上還種了大豆、玉米、白菜、芹菜，一旁還栽了幾顆蘋果樹。


  現在閑雅居可謂是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典範了。


  簷後的樹木長出巨大的枝葉，遮蓋住屋舍。閑雅就在這偌大的庇蔭下，沒有世俗瑣雜的事情煩擾，有的隻是安適悠閑。


  大自然對於深邃思想的人總是有足夠吸引力的。除了歸鶴老人之外，此後竟有些誤打誤撞進來的陌生人，他們大多是遊山玩水的文人雅士，對於閑雅居，以及居中的兩位神仙眷侶，感到由衷的讚歎，感悟連連，留下了不少的詩篇。


  常杜二人也樂於結交雅士，對這些文人墨客自然是熱情招待，與他們誌同道合地談天論地，暢談人生，對酒吟詩，曲水流觴，好不快意哉。


  閑雅居就在這般時而熱鬧時而清幽的環境中不變地存在著，而居中的二人也在此間平淡的生活。


  一日用午膳時，顏兒端著不小心放多了油的炒豬肝進來，常歌一見那豬肝竟連連作嘔。


  待詢問細致了些，她卻連連擺手，說隻是有些幹嘔，並沒有什麽大礙。


  顏兒卻思慮了一下，忽然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一臉驚訝地說出了自己的猜疑。


  “郡主您會不會是……有身孕了？”


  常歌一驚，半天沒消化地了這個消息，她緩緩扭頭看向杜佑，眼神中盡是不知所措。


  杜佑咳嗽兩聲掩飾尷尬，道：


  “還是找個大夫來給夫人看看吧。”


  小磊子反應過來，應了聲，連忙進城請來了大夫。


  大夫把了把脈，良久忽然麵上一喜，笑嘻嘻地對著杜佑拱手道：

  “恭喜這位大人，您夫人這是有喜了。”


  杜佑也是有些料到了這個結果，他溫柔笑道：“多謝大夫。”


  有了新生命這件事情，感染力是很強大的，大夫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他寫下了副補藥藥方，叮囑了一些事宜，這才提著藥箱離開。


  杜佑讓小磊子去醫館抓藥，吩咐顏兒等取藥回來之後負責煎藥，而他自己則坐在床邊看著某個暗自生悶氣的小女子。


  他無奈安撫道：“別生氣，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


  隻聽這小女子小聲嘟囔著：“這下把你樂壞了，你又不生孩子，你不知道有多痛。”


  杜佑溫和一笑，牽過小女子的玉手，握在他寬大的掌心中。


  “你還說你喜歡小孩，怎麽現在有了卻又不高興了？”


  “我那是……那是喜歡別人家的小孩。”小女子開始給自己找理由，“那，那自己生多疼啊，我是覺得小孩可愛，可又不是要生一個。”


  杜佑溫柔的目光看著她：“好了，不鬧脾氣了。你想吃什麽，為夫都給你做。”


  女子一聽，這才願意轉過臉來看他，眸中閃亮地問道：


  “想吃什麽都可以嗎？”


  男子無奈點頭。


  “我想吃杏仁佛手、虎皮花生、還有還有城裏洪字號的雞絲黃瓜、福字號的紅燒裏脊、鳳尾魚翅、佛手金卷、炒珍珠雞、紅豆膳粥……”


  男子一臉無奈想打斷女子滔滔不絕的報菜名，忽然女子停住，雙眸直直看著他，笑道：


  “啊還有，我特別想吃蜜餞青梅。”


  “蜜餞青梅？”男子念了一遍，點點頭，“我知道了。”


  “我親自去城裏買些食材，很快就回來。”


  女子點點頭：“你去吧。”她現在可以重點關照對象，可以隨意呼風喚雨。


  男子抬手刮了刮某個傲嬌小女子的小鼻子，起身出了門。


  買了大包小包一堆食材回來之後，男子挽起衣袖，開始在灶房忙碌了起來。


  雖然說也做過幾次飯，但此次卻同前幾次感覺不太一樣，可能是因為要給已經懷有身孕的夫人做一桌她喜歡的菜肴的緣故。所以這次更為重視更為小心謹慎了些。


  他方才下去買菜時，還順帶買了一些養育和飲食的書籍。他認真地翻看懷有身孕的女子不能吃的東西，在做菜時自是格外注意。


  一籮筐美食上桌，常歌看著這些色澤鮮豔，早就將生悶氣拋卻，嚐起了這些鮮香可口的美食。


  於是乎，就因這一次，常歌的胃口可是被養刁了，在有孕期間隻愛吃杜佑做的飯，連顏兒的飯都置之不聞。


  顏兒無奈笑了笑，隻得將灶房主權移交給杜佑。


  在杜佑辛苦經營下，常歌舒舒服服地過了數月，其肚子也越來越大。到了後期，已經隱隱有些走不動路的趨勢，杜佑讓顏兒從城裏請來了穩婆，讓穩婆在閑雅居先小住幾日，除了照顧著點她之外，穩婆住進來也能及時接生。


  小生命降世的那日，眾人正圍坐著桌子用著午膳，忽然常歌感覺腹部一陣疼痛，一陣又一陣，緊接著好像有什麽水流了下來。


  居內連忙亂做一團，眾人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難免會慌張。


  隻聽穩婆嗓門一吼，及時穩住了現場。男賓避退，在穩婆的主控場和顏兒打下手的幫助下，常歌順利將小生命生了下來。


  看著懷中笑容燦爛的小生命，夫妻二人都露出了笑容。


  按照原先二人商定的，在孩子百日時，給其貫了名字。


  其名和昭。


  和，有天下太平之意。昭，有彰明、顯著、光明美好的意思，亦有晨曦之意。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


  夫妻二人帶著美好的祝願，寄托寓意。希望他們的兒子品行端正，做事光明磊落，一生清白做人明了，盡世間美好所在，不畏苦難與黑暗，是照亮自己與他人前行般的存在。


  透過晨曦，可窺平生。


  小生命稍大些之後，杜佑教他詩書謀略，常歌則教他武道輕功，二人沉穩淡然的性格亦影響著小和昭。


  閑雅居田園生活宛如淳淳流水，將小日子輕快平淡又不來乏味的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