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萬七窟 線索連
昏黃的燭火實在引人瞌睡,困頓間,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微弱的女子的聲音響起:
“水……水……”常歌從昏沉的狀態中被驚醒,扭頭向一旁看去,躺在床上的女子發出微弱的聲音,她連忙拿起一旁的茶壺往茶杯裏倒上一杯水,走到床前。
“水來了。”
女子略微睜開眼睛,勉強借著常歌搭過來的手臂的力量支撐起身子,接過茶杯“咕咚咕咚”喝光了,喝完還看向常歌道:
“能再來一杯嗎?”
常歌點點頭,又給女子到了一杯,待女子喝完之後,她開口問道: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會被一群暗衛追殺?”
“什麽?被追殺?”女子捂著頭想了想,卻什麽也沒想起來,她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了。”
常歌驚訝道:“莫不是方才撞著腦袋失了記?你可還記得你叫什麽,本家是哪的?”
女子又搖搖頭。
常歌從一旁的抽屜中拿出一塊布料,是女子方才穿得破爛不堪的衣裙上的一塊,上有一繡字,為“荼”字。“你看看這個,能想起來什麽嗎?”
女子接過布,仔細看了看,卻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也罷,你先好生歇息吧。”此女子被人追殺,定是招惹了仇家,現在找到她的身份實在不妥,不如先在她身邊待上幾日,等記起來了再送她回去。
常歌也沒想到,此後這名女子竟一直跟了她數年,還成了她閣中最得力的掌事。
回憶結束。常歌猛地一想,難不成那日的黑衣人和當年放火燒丞相府的人是一夥的?丞相在小樹林找到的也不是他真正的女兒的屍體,而是在往東走的萬七窟,相府小姐逃到了那裏,被當年路過的她救走。
常歌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連忙讓顏兒托人給常府的侍衛傳信,讓他們找出那年那塊繡有“荼”字的衣帕拿到霍府,讓丞相辨認那物是否屬於他們之女的。
顏兒也細思後感到極有可能,立馬給平澤那邊稍信,想必不出幾日,就會知道答案了。
——
金邊馬車緩緩駛入金色的皇宮,停在一琉璃瓦金雕大門前,從裏麵魚貫而出的侍衛井然有序的站在兩旁,其中幾個七手八腳將馬車裏昏迷不醒的二人抬進了宮內不同的廂房。
醫師在後麵邊疾走邊吩咐道:“快去藥房取我那寶盒來。”
待下人取來了寶盒,醫師率先去了主廂房,打開寶盒,裏麵裝的是解毒的丹藥,給皇子殿下喂了一粒之後,又轉去給那女子喂了一粒,然後又分別把了把二人的脈,這才放下心來,對著主廂房裏已經坐了有一陣子的,穿著金龍袍腳踏銀鷹靴的人一作揖:
“大殿下體內的毒素已退,想必一會就可醒來。”
那人點點頭,示意醫師退下。
醫師應聲退下。那人眸間閃著寒光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沅渙,冷聲吩咐下人道:“等他醒了,讓他來書房找朕!”說罷就甩袖離去。
侍從畏畏縮縮的站著,不敢吭聲。日漸晌午時,沅渙才悠悠轉醒,起身喝了杯水潤潤嗓,被侍衛叫去了書房,書房裏皇帝負手而立,聽到門響,並未轉身。
“父皇。”沅渙喊了幾聲,負手而立的皇袍這才願意動了動。皇帝轉身,眼神銳利的看著沅渙道:
“你這是做的什麽事!堂堂皇子給一個樂姬吸毒!成何體統!”皇帝的眼神如針般似要把沅渙看穿。
“兒臣此次去平瑀……”
“你居然還敢跟朕提起此事!朕隻讓你去區區幾日,想讓你和那平瑀郡主聯姻,沒想到你耽誤了數日不說,還隻帶了個樂姬回來!”
皇帝盯著麵前這個從前讓自己無比驕傲省心的大兒子,此刻卻俯身行禮低著頭一聲也不吭。
“你還擅自摻和東辰的事情!這就是你跟朕說的能夠獨當一麵!”
“啪!——”一雙大手將一遝帛卷從桌案上抄起,在空中劃過之後,盡數甩在沅渙的臉上、肩上,散落了一地的卷宗,沅渙不吭聲,不知在想什麽,低頭承受著父皇的怒火。
他無話可說。怪他自己沒能將她奪回。
但東辰一事是計劃好的,他的大計早就開始謀劃、埋伏,隻不過此番又得多一個目的了。
“請父皇再給我些時日,您的統一大業,兒臣必將做好。”
皇帝此時氣也下去不少,往日這大兒子做什麽都做得最好,或許此番實在過於為難他了。
他歎了口氣負手道:“是朕心急了,你也不必太過緊張,那樂姬想留著就留著吧。”
沅渙點點頭:“謝父皇體諒。”
“下去吧。”皇帝略帶疲倦的揮揮手。
沅渙應聲退下,公公在門口候著,見皇子出來了,上前關候道:“陛下的話,殿下別撂心裏,也是關心殿下,對殿下給予厚望才生了氣。”
沅渙笑著道:“我知道,多謝公公關心。”
“誒,誒,殿下不放心裏就好,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好。”
公公看著沅渙的笑容,覺得沒什麽問題,也不再多說,道一句:“殿下慢走。”目送沅渙離開。
殿下一直是懂事優秀的存在,那年學武回來,更加努力,什麽事都盡力做到最好。隻是殿下總是喜歡把事情憋在心裏,有什麽困難也不願意找人幫忙,表麵永遠是微笑著。
公公搖了搖頭,罷了,殿下有自己的打算吧。
沅渙出了書房,回到了自己的宮內,迎麵走來小廝上前行禮,沅渙問道:“琨玉姑娘可醒了?”
“醒了,說著要起身見您,醫師說姑娘毒素剛排清,身子還弱著,不讓亂動。”
沅渙點頭:“我去見她,你吩咐人晚上在醫師的準許食單內,多備些好菜給她。”
“是。”
吩咐好晚膳,他提步往內院走去,琨玉被安排在側廂,他推門進去,裏麵有幾個侍女服侍著。
躺在床上的女子一聽門響,就提聲問道:“是殿下來了嗎?”待沅渙從屏風後繞到前麵,她連忙使勁想要坐起。
沅渙幾步上前,阻止她的動作:“你身體尚未痊愈,禮數就免了,躺好。”
女子無奈隻好躺在床上,沅渙坐在床邊,女子拉著他的手,淚眼婆娑道:
“琨玉以為自己差點就……就見不到殿下了……”說著小聲抽泣起來。
沅渙安慰道:“沒事的,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琨玉又道:“我都聽醫師說了,要不是殿下替我吸毒,我可能就……殿下金玉之軀怎可……”
“性命攸關,不分貴賤,況且若不是你替我擋那一箭,恐怕此時我早已命喪黃泉。”
琨玉連忙搖頭:“殿下萬萬不可說此等不吉利話,殿下是要坐上高位的人,洪福齊天。”
沅渙笑了笑:“既然你我互相救了一命,就不必在此推攘了,你身子弱,好生歇息吧。”
琨玉點頭。
“我命人準備了補養的晚膳,一會到了點,差人給你送來。”
“謝殿下關心。”
沅渙替她掖了掖被子,對她笑了笑,起身吩咐了侍女幾句,離開了房間。
琨玉望著他離開房間的身影,臉上浮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