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刁難意 海棠定
雕蘭馬車緩緩前行,車內寬大,軟塌呈半環擺放,左右各有一個雕蘭窗欞,白紗白布遮蓋,裏外不可互窺。軟塌下置木櫃,可開合,內有存放書籍。臨行時還會包裹一些糕點。
“不知駙馬……”常暮蘭剛要開口,突然想起昨日問字一事,心下想著要改口,卻遲遲也說不出,見對麵的人兒疑惑地看著自己,突然感覺臉色微燙,心下有些慌亂,胡亂開了口:“你喜何口味,玉蘭、桂花、杏花、茶味,我都讓人準備了些,你可嚐嚐。”說著,正要拿出,聽見對麵人兒出聲阻止:
“郡主不必勞煩了,貴府早食甚豐,杜某也已飽腹。”
常暮蘭鎮定下來,禮貌地笑了笑,關了木櫃,看著杜佑問道:“禦廚的菜可合你胃口?”表字太過親昵叫不出口,她幹脆用了你我之稱。
“甚合。”杜佑笑著回道。
“如此便好。”想了一會,常歌又問道:“家鄉可有掛念之人,需要回去看望;或是重要之物需取來?”
杜佑低頭思索了一番:“重要之物杜某都隨身帶了,這掛念之人……也罷,就勞煩郡主給我那七弟捎個話,報個平安,也好讓他不必掛念。”
常暮蘭點點頭:“待宴後我便派人傳書。”她頓了一下,閉著眼揉了揉太陽穴,道:“過些時日,待平靜了些,休書寫好,我派人護送你回家。”
杜佑:“恐怕待局勢緩和下來,已是一兩年時日過去,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你我未知,郡主莫要為此時煩心。”
常暮蘭睜開雙眸看著他。外麵說什麽的都有,紛紛雜雜,‘質子’、‘入贅’、‘弱體不吉’……人多嘴雜,話裏字字難聽,這任誰都受不了。右派那些賊子又添油加醋,散步謠言詆毀駙馬,這叫她……怎能忍氣吞聲。
杜佑神色淡然地看著常暮蘭,輕聲卻緩慢地道:“杜某不在乎外人言論,郡主盡管做好該做的事,莫被小人煩了心。”
常歌點點頭,二人未再交談,馬車已至宮前。
小福子在宮門口焦急地來回走動,頻頻看向順著朱瓦紅牆延展的宮路,又往宮門內看了看,裏麵已經是歌舞升平了,劉公公交代的要照顧的大人物怎還不來?
小福子心下正著急,忽然,一個小黑點出現在路的盡頭,然後逐漸放大,原來是馬車來了。小福子心裏頭不禁鬆了口氣,心道可算是等來了,沒有辜負公公的委托。待馬車停穩當,他連忙上前彎腰抬手做恭請姿態。
車夫一抬簾子,從裏麵顯露出一身紅裙。常暮蘭踏下了馬車。小福子一看,這不是郡主嗎,心裏一驚,心道劉公公竟讓我接待這般大人物,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重用,態度更端正了,心下愈發謹慎小心起來。
杜佑緊接著下了馬車。
小福子道:“見過郡主,見過駙馬爺。”
杜佑麵色溫和,點了點頭。
常歌開口問道:“可是劉公公讓你來的?”
小福子:“劉公公讓奴家在這兒守著等候您。”
常歌點了點頭:“帶路吧。”
小福子引著二位貴人往宮內走。賞花宴在禦花園舉行,幾人繞過前殿,又走了一段路,到禦花園時,看到的已是觥籌交錯、鼓樂齊鳴、歌舞升平的場景。
將二人引到禦花園拱門,小福子喊了報名,便退下了。
眾人聽到太監的報名,都停下了或賞花、或觀宴的動作,紛紛看向常歌二人。
常歌走到右側首位坐下,杜佑則坐在她旁邊。
“本宮有些事耽擱了,還望諸位諒解。”常歌看著四周,賞花宴主要來的是朝中大臣諸侯及其家眷,男兒談談治國政論,女子談談花詞詩書,也就是一個例行宴會,倒也不怎麽重要,算是朝廷的閑娛。
忽然,她眼神掃到左排宴桌末尾的假山旁,一個小身影露出半個腦袋偷偷看向這邊,常歌心下一驚訝,小皇子也來了?
那小身影瞧見常歌看向他的眼神,回瞪了她一眼,然後立馬縮回身子不見了。
常歌覺得好笑,這小皇子乃是年太保長女淑妃所生,名喚傅幺。性格飛揚跋扈,平日裏喜歡捉弄別人,是個頑劣性子。
她也沒過多在意,正打算抿一口茶,忽聽到有人大聲道:
“這新來的駙馬怎麽如此不懂規矩,竟來的這般晚。”莫成臉色不滿道。莫雅清在一旁沒說話,但臉上也是不怎麽愉快的表情。
常歌冷笑:“人是本宮帶著來的,莫公子可是在說本宮不懂規矩?”
莫成一時語塞,也不敢頂撞常歌,心下悶氣。本來想讓這個質子出醜,沒想到郡主居然如此維護他。
皇後一聽郡主發話,臉色也不是很好。莫成、莫雅清都是自己的胞弟胞妹,他們難堪,她這個做長姐的也不好過。今日皇上處理政事,料想未有閑暇來此,她郡主有再大的能耐,也不敢拿她這個皇後怎樣。她看向常歌二人道:
“既是來晚了,駙馬便自罰一杯吧。也算是給在座諸位賠禮道歉了。”說完,示意侍女上前倒酒。
酒剛倒滿,杜佑正準備拿起酒杯,忽然旁邊伸出一隻玉手。
隻聽見旁邊人用極冷的聲音道:“駙馬身體不適,本宮代為行罰。”
常歌一把端起酒杯,抬手一飲而盡。
皇後一看此情景,麵露不悅。這郡主居然替一個沒有地位的質子代罰。她冷笑,也罷,有個質子做主夫,想必日後定不好過。莫扶柳想著,也沒再發問刁難,揮手示意宴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