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背叛
周婉把林薔帶回去之後,就按照醫生的要求照顧林薔,同時帶著林薔按時按點兒地去心理醫生那裏進行治療。
接近一年左右的時間裏,林薔就是在學校、家、醫院三點一線中度過,夢遊的情況有所緩解,精神也沒有那麽緊張和焦躁,林薔看起來恢複得還不錯。
林薔總是問幹媽韓哲哥哥去哪兒了,周婉就總是告訴林薔,韓哲哥哥去美國了,在爸爸那邊讀書,有空一定會回來,林薔也很期盼去美國,於是周婉就跟我一起把林薔的手續移交到福利院,可惜,最後的結果變成,周婉去世了,林薔去了福利院。
福利院院長拒絕韓文宣收養林薔的理由,真是讓人無法反駁,院長的理由是:“韓文宣和林薔之間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1998年修正)》中第九條的規定。”
“如果收養人是沒有配偶的男人,被收養人是女性的話,收養人和被收養人之間必須達到40歲以上的年齡差。而韓文宣現年37歲,林薔現年10歲,中間差27歲。當時周婉與韓文宣沒有複婚,現在周婉又去世了,韓文宣屬於沒有配偶的男人,與被收養人林薔之間無法達到相差四十周歲的要求,因此在民政局那邊無法通過,所以林薔現在必須在福利院生活。”
我真的無法反駁院長,畢竟我也不能幹違法的事,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薔住進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生活的那幾年,林薔的精神狀況還好,我經常去院長那裏了解林薔的情況,也會經常關注林薔,雖然林薔其實不知道我去過,因為我內心裏覺得很對不起她。
轉眼間,林薔長到了14歲,就要脫離福利院了,她也很努力,考上了鸝港二中,後來又考上了鸝港大學。
而我,在林薔離開後的這段時間裏,遇到了好幾個男人,不過這些男人一個接一個地不靠譜,到後來,我覺得還是一個人生活比較好。
也許,孤獨才是人生的終極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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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和信件裏麵的內容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泛黃的日記本裏麵留下了時光的痕跡,講述了上一代人的愛恨情仇。
林薔把信件收好,把日記本合上,把大伯母的東西都好好收起來,然後去醫院的一樓給大伯母辦理了出院手續,就把東西放在車上。
殯儀館的電話適時打了過來,電話裏說馬上要來醫院的太平間,林薔和韓哲立即前往太平間等待。
在電話中,殯儀館的人曾問過關於幾點出殯,有沒有時間和特殊忌諱什麽的,林薔和韓哲都表示沒有,於是殯儀館的人也就按照流程一路把大伯母從太平間拉到了殯儀館,進行火化。
看著高大的焚燒爐不停地運轉,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親人,林薔悲從中來,落淚不止。
抱著骨灰盒的林薔聯係了名片上賣墓地那個人的電話,就前往墓園將大伯母安靜地葬在她選擇的墓地裏。
林薔辦完這所有的事情之後,人有一點兒虛脫,就跟著韓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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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後,林薔像是變成了一個空殼,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韓哲給林薔倒了一本水問道:“你想吃點兒什麽?我去做……”
林薔沒有回答,依然放空地看著眼前的電視。
電視沒有開,黑色的屏幕中映照著林薔的臉,那是一張麵無表情毫無血色的一張臉。
外麵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夏日的蟬鳴在夜晚也不再聒噪,世界仿佛沉寂下來。
韓哲見林薔沒有答應,便去廚房開始做一些吃的,冰箱裏有一些昨天買的蔬菜和肉類,但不是特別新鮮了,現在這個情況又不能把林薔一個人留在家裏,韓哲就把食物拿出來,簡單地做了兩個菜。
吃飯的時候,林薔依然沒有吃,她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一直在發呆。
韓哲走到她身邊,伸手把她攬在懷裏說:“大伯母的日記裏麵沒有寫到我被綁架那段時間的事情,你知道我被綁架的時候經曆了什麽嗎?”
林薔終於回過神來了,她抬頭望著韓哲,眼睛裏麵終於煥發了一絲絲的活力,她等著韓哲的故事。
“那年我十五歲。”韓哲把林薔攬在懷裏,抬頭看著麵前的天花板,緩緩講述了那段被綁架日子的故事。
那年我上初三,由於初三要準備中考,學校要上晚自習,每次晚自習結束,回家的時候就已經晚上九點多了,路上行人很少,天也很黑。
那天晚上,我在回家路上突然被一個人劫持了。
他是一個成年男人,穿著黑色的衣服,帶著黑色的帽子和口罩,他突然從一個小巷中竄出來,用一個手帕捂住了我的鼻子和口腔,我瞬間就暈倒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他把我綁在一個廠房裏麵,這個廠房十分空曠和破舊,到處都散落著建築材料和工業材料的廢品,空氣中布滿了灰塵的氣息。
我看著麵前的人,他依然全副武裝,隻能看到他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他不讓我吃飯也不讓我喝水,也幾乎不跟我說話,他一直在等待著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
他就是殺死你父母的殺人凶手。
就如同你在日記本中看到的一樣,他要求我媽媽將你帶過來作為交換,他想要的是控製你,但是由於媽媽報警了,所以他倉皇逃離的現場,把我帶走了。
他把我帶走之後,我終於明白,他想要做什麽。
我被關在江東市的一個教堂裏麵,他是那個教堂的神父,他把我關在一個小黑屋裏麵,經常拿鞭子抽我,甚至在那個小房間裏麵還有一張鐵床,他把我綁在鐵床上,對我的身體進行電擊,讓我體會身體上的痛苦……
但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對我精神上的摧殘……
天主教堂裏麵有一個告解室,也就是懺悔室,懺悔室裏麵有兩個小房間,一個小房間是給信徒懺悔用的,另一個是給神父聆聽用的,神父聆聽信徒的懺悔之後,會對信徒進行洗禮,洗淨信徒身上的罪惡。
你永遠都無法體會那種感受,我希望你一輩子也不要體會,在告解室那個暗無天日的小隔間裏麵,我被他綁在椅子上,麵前是一片黑暗,黑暗的背後是一個又一個的人顫抖著說著他做過的充滿罪惡的事情……
有的是自己在別人後麵說壞話或者詛咒別人的事,有的是在公交車上偷竊別人的錢包的行為,甚至還有的是入室搶劫捅傷別人甚至殺人滅口的違法行為,有的還在懺悔工作中的受賄,有的很可能youjian了未成年女孩……
身上全是他毆打和電擊造成的傷痛,耳邊全是這個世界上無處不在的罪惡,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痛苦把我拉入到地獄之中……
“恨嗎?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到處都散發著人性的罪惡,你知道平時跟你在一起談天說地的人,轉眼間就會在你身後捅你一刀,那些平時對你笑臉相迎的人在你受難的時候是第一個向你扔石頭的人……”
“這世界上充滿著欺騙、辜負、背叛……”
“這才是人性本身……”
他一直在我耳邊說著這些,給我灌輸這些黑暗、陰暗、見不得光的想法,努力把我培養成一個反社會人格的人……
我終於明白了他到底是誰,他就是你爸爸曾經審判過的一個關於神父性qin女生案件中的當事人。
她的媽媽看到她一個人去了教堂,後來發現她懷孕了,就指認是神父是始作俑者,而神父隻是聆聽了她的秘密,保守了她的秘密而已,最後被女孩背叛,在牢獄中蹲了幾年。
在被當做嫌疑人的那段時間以及在獄中的那段時間,他飽受人們的指責,內心裏滋生了對這個世界的恨意,在出獄後的一段時間,就計劃殺了你的父母和相關的人,然後逃之夭夭。
他當時想要培養你,把你培養成一個反社會人格,這樣他會覺得一個法官的孩子將從事罪惡的執行者,這讓他感到興奮。
可是當時的我,並沒有陷入到他的圈套裏麵,我總是想起小時候住在程媽媽身邊,我問程媽媽的那個問題:“一個法官,你見過那麽多罪惡,審判了那麽多犯人,你會不會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
“這個世界的罪惡都寫進了法律,我們是精通法律卻不觸碰法律的一群人,我們要做的是在河邊撐起一隻船,挽著河邊弄濕鞋子的受害人,把他們安全地送到彼岸,然後用法律這個武器懲罰罪惡之人,讓這個世界恢複到正常的秩序中來。”
所以,你知道我是怎麽逃出來的嗎?在最黑暗的那段人生裏,是我自己把自己拉出深淵的,沒有那個人,我就做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