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家屬樓
鸝港老法院在鸝城區桂花路上，韓哲把車開到鸝城老法院家屬樓附近，便帶著林薔一起下車。
“你先跟我過來，然後我帶你進去。”韓哲鎖好車門之後，帶著林薔走到了家屬樓旁邊的一個小超市裏麵。
“你為什麽買這些東西？”林薔看著韓哲在小超市裏買了一件牛奶、一罐奶粉和一些橘子。
韓哲微笑著回答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
這好像是時隔十四年，林薔第一次回到小時候居住的地方。
家屬樓十幾年來沒有拆遷翻新，小區門口大門未經修繕，旁邊布滿鐵鏽的牌子上寫著“鸝城法院家屬區”，顯得滄桑破舊落寞。
林薔剛走到門口時，崗亭處有人值守：“找哪位啊？”
“王叔叔，我是韓法春法官的兒子，我回舊宅拿點兒東西。”韓哲對崗亭大叔說道。
“哦，是小哲啊，長這麽大了啊，我年紀大了，眼睛都看不太清楚了，都沒認出來……”崗亭王叔叔從崗亭處走出來，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年紀，圓圓的臉蛋，笑嘻嘻地看著韓哲，“你很久沒回來了啊……”
韓哲也報以微笑：“確實很久沒回來了……”
“快進來吧……”王叔叔打開門，韓哲帶著林薔進了小區。
“天哪，崗亭大叔竟然還沒有換人……”林薔走進小區，小聲地對韓哲說道，“你最近還會經常回這裏嗎？”
“也沒有，王叔叔可能忘了，其實三年前回鸝港市的時候我回來過……”韓哲慢悠悠邁著長腿往前走，他走路腳步輕快，悄無聲息。
小區的道路兩旁種著高大的香樟樹，陽光從香樟樹的縫隙灑下來，黑色的柏油馬路上星星點點。
過道裏湧出穿著校服奔向門外的學生，清涼的風飄來誘人的早飯香氣，帶著溫馨的家庭氣息，如果曾經的世界沒有遭遇血色意外，如果過去的人生沒有經曆脫軌速度，生活是不是像現在一樣，以平緩而舒暢的節奏走向未來。
而人生沒有如果，也不能回到過去。
林薔以為自己會忘記，卻不知不覺走到了家的樓下，林薔站在小院門口抬頭望去，門口上掛著3棟1單元的鐵皮小門牌，門口的小花園裏還種著玫瑰和薔薇花樹。
記得小時候，自己坐在陽台上的時候還曾經問過媽媽：“為什麽我叫林薔呢？”
“因為我們可愛的小薔是在薔薇花開的時候出生的啊……”媽媽笑著回答。
“樓下的小花園裏麵都是薔薇花嗎？”
“不是的，小花園裏麵既有薔薇也有月季，中間還種著一些玫瑰。”
小小年紀的林薔一臉好奇地問：“那為什麽不叫林月季、林玫瑰呢？”
坐在陽光下的媽媽沒有看林薔，轉過頭看著坐在一旁拿著書的爸爸，爸爸抬起頭看著麵前湛藍的天空，眼神裏盛著笑意：“小時候，院子裏栽種著薔薇花，每次叫你名字的時候，就仿佛回到了那段快樂的時光，還有莎士比亞曾在戲劇裏麵寫過一句話，名稱有什麽重要呢，玫瑰不叫玫瑰，依然芳香如故。”【注】
小林薔不明所以，抬頭看著眼前晴朗的天空，白雲悠悠地躺在天空的懷抱裏，樓下的薔薇花散發清香，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
“我們上樓去吧。”韓哲在林薔耳邊輕聲說道，打斷了林薔的回憶。
“好。”林薔邁步上樓。
林薔的家就在二樓，轉過樓梯口就到二樓的時候，林薔看著眼前熟悉的黃色木門，突然呆住：“我沒有鑰匙……”
“你家的備用鑰匙放在隔壁李奶奶家了……”韓哲回答。
“啊，你怎麽知道？”林薔十分驚訝。
韓哲緩緩說道：“因為我家的備用鑰匙也在她家。”
·
再次敲開李奶奶家門的時候，李奶奶還是那麽和藹可親的樣子，但是耳朵已經很不好使了，剛剛韓哲和林薔以整棟樓都能聽見的拍門聲才把李奶奶給叫出來。
“奶奶好！我是韓哲，您最近身體好嗎？”韓哲附在李奶奶耳邊大聲喊道。
“哦哦，是小哲啊，我身體很好很好！”李奶奶緊緊握著韓哲的手，對著韓哲的耳朵大聲喊道，生怕韓哲聽不見。
林薔走到李奶奶麵前，禮貌地問候：“奶奶好！”
“這位是你女朋友嗎？”李奶奶望向韓哲。
“對，是我女朋友。”韓哲大聲說道，“但是，奶奶，她也是以前我們對麵的鄰居，林薔，您還記得嗎？”
“啊，林薔，我記得，記得……”李奶奶看向林薔，拉著她的手說，“長這麽大了啊，讓奶奶好好看看……”
奶奶抬起手摸著她的臉：“長這麽漂亮，這雙眼睛長得真像你爸爸，下巴長得像你媽媽……”
說著說著，奶奶落下淚來：“可憐的孩子，這麽多年一定受苦了吧……那年你爸媽去世之後，我還去你大伯家看你了，但當時你不在家，也沒跟你說會兒話……”
奶奶拍了拍林薔的手：“聽你大伯說，你過得還不錯，我就放心了，再後來，我這個腿啊，老風濕，行走不利索，也沒去看你，一直在等著你什麽時候會回老家看看，好多年前你大伯放了一把備用鑰匙在我家，他說會回來拿東西，但是十幾年了也一直沒見回來，我一直在這裏等著你們呢……”李奶奶說著說著就留下淚來，“這麽多年，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聽著李奶奶帶著哭腔的話，林薔也流下淚來，沒想到，這麽多年，還有人在等著自己回家，林薔以為自己已經被所有認識的人遺棄了。
看著麵前的林薔哭泣的臉，李奶奶伸手抹去林薔的眼淚：“哎，不說這些事了，你們快過來坐。”
李奶奶把林薔拉到紅木沙發上坐下來，旁邊的韓哲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把橘子的袋子打開，對奶奶說道：“奶奶，這是給你帶的一點吃的，知道您最愛吃橘子，就特意給你買了點，我現在給您剝個橘子吃吧……”
“啊，小哲還是那麽貼心……”奶奶笑著看著韓哲，又回頭看著林薔，“真是沒想到啊，命運會有這樣的安排，兜兜轉轉，你們走到了一起。”
隨即握住林薔的手：“一定要好好珍惜這段緣分啊……”
韓哲把剝好的橘子遞給奶奶，輕輕地坐在沙發的扶手，攬著林薔的肩膀堅定地對李奶奶說道：“我們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