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話劇
住院病房人滿為患，顧婷婷被安排在走廊的病床上。
看著在病床旁邊趴著睡覺的陳恩靜，顧婷婷推了推她的手臂：“姐姐，你和我一起睡吧。”
“我怕碰著你手肘……”陳恩靜輕聲說道。
“沒事的，我睡外邊，你睡裏邊，這樣碰不著……”顧婷婷拉了拉她，“你這樣趴著睡太累了，來吧來吧……”
陳恩靜拗不過顧婷婷，就上來睡到了顧婷婷旁邊。
陳恩靜上來之後不久就睡了，呼吸變得安靜勻長，偶爾會有一些很小的動作，脊背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都說睡意會傳染，但是顧婷婷卻睡不著覺。
走廊裏的燈沒有關，顧婷婷抬起左手擋住眼前的強光，右手肘疼得不行，來醫院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這種情況會馬上動手術，誰知是高估了醫院的醫療資源，即使是急診收治進來的病人，依然排不進手術室，還得等，忍著痛等……
當時的顧婷婷沒有想到，才時隔兩年，顧婷婷把車禍重傷送進醫院的陳恩靜送進手術室的時候，也是站在走廊的燈光下，抬手擋住遮在眼前的光，那時在想，陳恩靜不是手臂骨折，而是全身上下多處骨折，肋骨戳進內髒，顱內出血……
她該有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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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婷婷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老師和同學們也都趕來了，顧婷婷的爸媽也趕到了。手術不是很難，也很順利地結束了。
由於顧婷婷的爸媽都是從施州趕過來的，在鸝港市沒有落腳點，因此都先在醫院陪護著，本來都是在醫院附近買飯帶過來，但是陳恩靜每天都來醫院給顧婷婷送湯送飯。
“哎呀，恩靜，你真是個好孩子！”婷婷媽媽握著陳恩靜的手，“你明天千萬不要給婷婷送飯了，她每天打營養針，營養是夠的，倒是你啊，每天學校、家裏、醫院三地兒跑，太辛苦了……你明天千萬別送了……”
“沒事的，阿姨，我不累，我這不是每天可以來看看婷婷嗎，順便送的飯，一點兒不辛苦……”陳恩靜還拍著阿姨的手，“阿姨，別擔心，吃好點好得快。”
“醫生說我不久就可以出院了，我出院以後會跟老師請假，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到時候姐姐一定要來我家玩兒啊！”顧婷婷抱著陳恩靜的胳膊，臉蹭在陳恩靜的胳膊上，就像是一個撒嬌的小狗。
“好的好的沒問題！”陳恩靜微笑著摸了摸顧婷婷的頭，一臉寵溺的樣子。
經過這次住院之後，顧婷婷跟陳恩靜就像變成雙生子一樣，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吃飯一起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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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大二，大二上學期的某一天，陳恩靜經過大一社團納新的路上，硬是被仲夏夜話劇社的人拉住，被話劇社社長的三寸不爛之舌洗腦，稀裏糊塗地加入了仲夏夜話劇社。
加入仲夏夜話劇社之後，陳恩靜開始參加話劇表演的排練，於是顧婷婷也纏著社長要加入話劇社，社長沒辦法，給顧婷婷安排了一個打光師的工作。
“打光師的工作對於話劇表演很重要，你要認真點！”社長給了顧婷婷一個手電筒，非常嚴肅認真地說道。
“遵命，我一定完成任務！”顧婷婷朝社長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手電筒抬起來打了自己的頭，社長笑彎了腰。
回到宿舍之後，陳恩靜拉著顧婷婷坐在桌子旁邊，把手邊的劇本攤在桌子上對顧婷婷說：“你知道嗎？社長讓我演紅玫瑰，可是我的個性跟紅玫瑰的設定不符啊。”
陳恩靜今天參加了話劇社的第一次劇本討論會，拿到的竟然是紅玫瑰的劇本，當然顧婷婷作為“燈光師”並沒有參加他們的劇本討論會，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
顧婷婷拿過桌子上打印好的劇本，看了看：“你不想演紅玫瑰的話，那你有沒有跟社長溝通？他怎麽說呢？”
“他說他看出了我的潛質，相信我能演好這個角色。”陳恩靜皺著眉頭，覺得社長純粹是在糊弄她，“我覺得大家都不太想接紅玫瑰這個角色，覺得這個角色不太正經，會影響自己的形象，所以他找不到人，就拉著我演。”
“不太正經？”顧婷婷知道陳恩靜的意思，畢竟這個紅玫瑰在書中的描寫是個妓女，又是交際花，還是男主的情婦，可能對於陳恩靜來講，難以接受。
思考了一下的顧婷婷繼續問道：“你是接受不了紅玫瑰的性格，還是怕扛不住演了紅玫瑰之後別人對你的評價？”
陳恩靜低下了頭：“每個人的性格當然不能簡單地分好壞，性格都是跟家庭環境、個人成長、接觸的人有關，紅玫瑰我行我素，活得恣意張揚，也有我羨慕的一麵，但是我覺得她的身份我不太喜歡，所以也挺糾結的吧……”
陳恩靜其實很喜歡張愛玲寫的這個故事，而且這個小說被改編成話劇之後，並不是簡簡單單將這個故事搬上舞台，其中還加入了一些現代人的思考，所以如果演紅玫瑰的話，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演了之後，會不會有人說自己有妖嬈放蕩的一麵呢，陳恩靜有點糾結。
“其實你可以試試。”顧婷婷抬起頭看著陳恩靜，“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看電影或者看電視劇嗎？”
沒等陳恩靜回答，顧婷婷自顧自地說下去：“有時候看電影電視的時候，仿佛自己過著另一種人生，體會著自己不曾經曆過的另一種酸甜苦樂，如果你的性格跟白玫瑰很像，為什麽還要在舞台上體驗一樣的人生呢？”
陳恩靜聽了顧婷婷的話，低下頭，沉吟不語，她拿過桌子上的劇本，翻開劇本看了看紅玫瑰的台詞，思考良久。
她想起曾經很喜歡的一個演員也說過這樣一句話，我不想一直演傻白甜的女主角色，我想經曆不一樣的人生。
而這一次，是不是上天給自己一次體驗他人人生的一次機會呢？
“嗯，那我試一試。”陳恩靜把視線轉向顧婷婷，嘴角浮起微笑，眼神變得堅定。
此後的很長時間，顧婷婷沒事就會陪著陳恩靜練習台詞，到後來顧婷婷都把她的對手戲台詞都背下來了。
經過兩個多月的排練，到了十二月的時候，仲夏夜話劇社的戲劇《紅玫瑰與白玫瑰》在鸝港大學逸夫報告廳上演。
這個版本是國家話劇院為紀念中國話劇誕辰100周年而創作的劇目，改變自張愛玲的小說，原劇為田沁鑫導演作品，直接被仲夏夜話劇社搬上舞台，兩個振保四朵玫瑰。
一陣評彈響起，黑色的舞台漸漸有了光亮，舞台上兩朵白玫瑰坐在鐵質椅子上繡著手絹，而舞台右側的紅玫瑰在聽著複古音樂，慢慢地喝著一杯咖啡。
橫貫在舞台中央雕花鐵藝的通道，小裁縫從裏麵走出來，問白玫瑰要做什麽樣的衣服……舞台右側的紅玫瑰正在跟丈夫說著對麵公寓的事……
“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振保西裝革履地從舞台中央走出來，理了理襯衫、拍了拍西裝、踢了踢腿。
“下雨天，我第一次去王世紅家，看見王嬌蕊，她坐在王世紅的大腿上，手上點煙，煙霧一縷，她的神情溫暖迷離，我掉進去了，那一刻，我愛上了她……”
“那天也下著雨，我回公寓取大衣，大衣不在衣架上，我向大廳走去，門開了個縫，門虛掩著，我看見她把我的大衣掛在客廳裏，她就站在大衣跟前，手上拿著半支煙，是我的煙，她貪婪地、聞著……她愛上我了！”
“有種異樣的，命中注定的感覺。”【注】
【注】台詞引自話劇《紅玫瑰與白玫瑰》，田沁鑫導演的話劇，具體可參見百度百科詞條“紅玫瑰與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