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手表
“初三有晚自習的，但是我今天翹了。”薛昂走到李菲身邊坐著，“沒想到遇到了你。”
薛昂長腿伸開，手肘撐在膝蓋上，轉過頭看著李菲：“聽說你前幾天病了，沒來上課，你身體還好嗎？”
“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李菲心裏有點緊張，低著頭，又盯著腳上髒髒的鞋子，下定決心，回家一定要把鞋子洗幹淨。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最近的生活，李菲其實很想跟薛昂坦白，給他寫信的不是自己，但是又沉浸在這種快樂之中，不想去戳破這種美好。
不一會兒，天慢慢黑了，初三下晚自習了，兩個人看著不遠處教學樓湧過來的人群，起身準備回家。
“我送你吧……”薛昂說道。
“嗯……”李菲低著頭答應了，於是兩個人一起結伴回家。
聊著聊著，李菲走到了家門口，於是跟薛昂揮手再見，就逃也似的上了樓。
薛昂站在樓下，笑著跟她招手，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便轉身離去。
而站在不遠處的曾憶，躲在樹的背後，咬著嘴唇，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曾憶邁著沉重的腳步準備回家，穿過上青公園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兩個身影非常熟悉，正在公園裏站著聊天。
“這是我給李菲買的一份禮物，你打開看看……”昏暗的公園路燈下，這個男人從紙袋中掏出一個盒子遞給麵前的一個女人。
曾憶循著聲音走進，透過麵前草叢看過去，麵前的這個女人在公園路燈下展現出清晰的麵容，竟然是李菲的媽媽！她接過這個小盒子，打開一看：“真漂亮，很貴吧，幹嘛這麽破費啊！”這聲音好熟悉，在哪兒聽過。
“不貴，她繼承了媽媽這麽漂亮的容貌，應該有一塊這麽漂亮的手表。”男人開口說道。
這個男人的聲音好像自己的爸爸。
“哪有，你又變著法兒誇我！”女人撒著嬌打了男人一下。
男人右手握住女人抬起的手腕，左手摟著她的腰，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哪有變著法兒啊，我說的都是心裏話，就是漂亮啊，你在我心中最漂亮。”
曾憶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側臉，天哪，真的是自己的爸爸！
曾憶愣在當場，好似晴天霹靂。
曾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好像腳步是虛浮的，憑借著機械性的記憶回到了家。
一回到家，看到正在廚房做飯的媽媽，就抱著媽媽的後背開始哭，媽媽不知道曾憶是怎麽回事，做飯做到一半趕緊關了火：“怎麽了？誰欺負我們家寶貝了？怎麽這麽傷心？”
曾憶不說話，一個勁兒地哭。
媽媽轉過身雙手捧住曾憶的臉：“怎麽了？到底出了什麽事？跟媽媽說說？”然後拉著曾憶的手，把曾憶拖到客廳的沙發，抽出紙巾給曾憶擦臉。
曾憶還是不說話，一直哭，媽媽沒有辦法，也沒問出個結果，把曾憶摟在懷裏，讓她盡情地哭個夠。
曾憶陷進自己的情緒裏號啕大哭，自己好心好意對待李菲，但是李菲是怎麽對待自己的，跟自己絕交，跟薛昂有說有笑，為什麽！為什麽自己這麽委屈啊……
她知道爸爸和她媽媽之間的事嗎？還是說她早就知道，隻是一直沒有說，一直在演戲！曾憶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生氣，越哭越大聲……
哭到後來沒有力氣，哭的聲音越來越小，聽到媽媽說：“哭累了吧，哭過就過去了，要不吃點兒飯吧，有力氣了才可以繼續哭啊……”
曾憶不說話，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
過了好久，媽媽又走過來勸自己吃飯，曾憶也哭累了，哭餓了，走到餐桌旁邊擦幹了眼淚，端起了飯碗：“媽媽，爸爸不回來吃飯嗎？”
“爸爸打電話回來，說晚上在公司加班，就不回來吃飯了。”
“媽媽，爸爸最近經常晚回家……”
“嗯嗯，爸爸最近工作很忙，他回來的時候你快睡覺了，你去上學的時候他又沒有起床，你是不是很想爸爸？”
“我……嗯……”曾憶含糊不清，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媽媽的話，要不要告訴媽媽剛剛發生的事，又或者隻是個誤會？不，不可能是誤會，這都摟摟抱抱了，怎麽是誤會，如果告訴媽媽，媽媽會怎麽樣？曾憶腦子裏一團亂麻……
“那我跟爸爸說說，讓他以後少加班，早點回家，多陪陪你。”媽媽笑起來，眼角的魚尾紋在燈光下顯露出歲月的痕跡。
曾憶沒有告訴媽媽今晚的事，也沒再說話，默默地吃完晚飯，便一個人回到房間把門鎖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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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教室裏的李菲打開書包拿出書和筆，突然發現那個小盒子被自己帶到學校裏來了，李菲伸手在書包裏偷偷打開這個盒子，一個漂亮的銀色手表出現在眼前，線條流暢優雅，表盤上的刻度是羅馬字母，表盤中間刻著Cartier，鏡麵微微反射著藍色的微光。
李菲迅速關上盒子，塞到書包的最深處，若無其事地準備上課。
如果她回頭的話，她會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曾憶微微發抖，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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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天開始，李菲覺得她周圍的氣氛有些微妙，本來就不多的朋友好像越來越少了，周圍的人好像有意在回避自己，當自己走過走廊的時候，感覺總有人在竊竊私語，對自己指指點點……
這一次，李菲在衛生間的時候，聽到洗手池的兩個人正在聊天：“你知道那件事嗎？”
“什麽事啊，神神秘秘的……”
“隔壁班的李菲，她媽媽當小三了……”
“真的嗎？你怎麽知道的啊？”
“現在誰不知道啊，隔壁班的人都傳遍了，她們都不跟李菲說話了……”
“我的天哪，竟然還有這種事？那我下次不去李菲家吃早餐了，唉，其實她媽媽做的包子還挺好吃的……”
“她們還說，李菲在勾引初三年級的薛昂……”
“薛昂？就是三一班的那個班草，高高瘦瘦的那個？”
“對啊，所以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們都是一樣的人……”
“薛昂不是沒有女朋友嗎，這樣說有點太難聽了吧……”
“我說的已經很隱晦了，你不知道，他們班的同學說，之前跟薛昂寫信的是李菲的好朋友，但是李菲知道以後，就跟薛昂說是自己寫的信，你說，難道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嗎？”
“……”
“而且誰知道李菲是不是隻勾引了薛昂，要知道，李菲這麽漂亮，圍繞在她身邊的男生多著呢，李菲有沒有跟那些男生發生不一般的關係，誰都不知道呢……”
“媽呀，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誰知道呢，隔壁班的人都說李菲是公交車……”
“公交車是啥意思啊？”
“給錢就上唄……”
“我的媽呀……”
……
為什麽她們要這麽說，公交車？給錢就上？勾引？小三？這些詞如同天邊驚雷，炸得李菲心髒驟緊，汩汩流血……
我們班的同學都知道嗎？曾憶是不是也知道了？那她知道她爸爸出軌了嗎？薛昂呢，薛昂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信不是自己寫的……
她們的說話聲漸漸遠去，蹲在廁所隔間的李菲不停地戰栗，不斷地打著哆嗦，把頭深深埋在掌心裏，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流出，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李菲不知道自己在衛生間裏呆了多久，隻知道自己站起來的時候腿都麻了，隻好扶著牆壁失魂落魄地走出隔間。
剛出隔間的門就迎麵看到了曾憶，曾憶側靠在衛生間的門口，雙手抱胸，冷冷地注視著李菲。
李菲低著頭準備擦肩而過。
“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旁邊的曾憶伸手擋住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