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終其之能得不償失
“丞相府放縱之罪,何患無辭自然摧枯拉朽,牆倒眾人推。而三皇子與攬月山莊一役,必然傷敵一千自損三百,沒了這三千輕騎傍身,能不能活著回到晉京都成了問題。眾人皆被淩霄宮玩弄於股掌間。而最終受益的,也隻會是皇帝,他以一個皇子的代價,滅了他所有的敵人。淩霄宮終其之能,讓你們各自得不償失。”
溫念之眸光明滅閃爍,諒仇子機機關算盡,卻不知他每個環節中皆有死穴。蘇素的孩子已經被他安排在宮中的人護下。鍾離夫婦並未身死,而是被他事先通知,在陸氏姐弟麵前演了一出好戲。而今攬月山莊未損一毫,李恪三千輕騎全軍覆沒。這結局任是誰,都沒有想到。
看著李恪臉色一寸一寸的慘白下去,手指不住的顫抖,溫念之仍然不打算放過他,“七公子,拿穩匕首,別晃得太厲害了。我可以讓你今天不死,但保得了你今時今日,保不了你明天。擅自調兵離京,意圖謀反,其罪當誅。”
李恪的匕首從手中滑落,雙膝跪地,顫聲道,“救我,溫念之你要救我!你肯定有辦法幫我的對吧!一定是的!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您!”
看夠了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在自己的腳下匍匐哀求,溫念之這才緩緩開口,“我聽聞當年你母妃懷你的時候,被先帝賜過一株奇寒冰蓮。”
“給,我給!我回京後,立刻著人給您送過來。”李恪點頭如搗蒜。
溫念之神情高深莫測,“送倒不必了,我自會親自去拿。”
李恪眼神晃了晃,“你去拿?”
“對,我親自去拿。所以三皇子還是早些準備好,莫要存了別的心思才好。”溫念之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三皇子,匕首撿起來,做戲要做足,否則天都不幫你!”
李恪聽了,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匕首再次逼近溫念之的脖子。
隻聽得砰地一聲,雅間緊閉的門被人大力的踹開。
水月握著無影劍渾身浴血出現在了茶樓的門口,她冷冷的看著李恪動作。李恪的臉色滿是驚恐,當她看到匕首的盡頭是溫念之的脖子的時候,身體先於意識,手中的無影劍飛至而出,筆直的釘進了李恪的肩膀,皮開肉綻。
李恪還未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一花,水月身影翩飛,飛身上桌,踩在了棋盤上。清澈如水的眸中倒影的是李恪恐懼到扭曲的臉。黑白子隨著水月的動作,嘩啦啦顆顆落地被李恪肩上的血潑染成了紅色。
水月伸手執劍,硬生生的將劍穿過李恪的肩膀,抵在了桌子上,反手扭動劍柄,疼得李恪臉色煞白,毫無血色。
“我給過你機會的!李恪。”水月嗜血的眸子危險的眯了起來,咬牙切齒道。毫無感情的將劍拔出,血光四濺,水月卻沒有閃避,任由鮮血濡濕她的衣衫。
李恪沒有想到,當年那個不喑世事,還瘸著一條腿的鍾離水月,與今日所見,完全是兩個人,過去的那個孩子,嬌小羸弱,天真無知。如今的她冰冷無情,武功了得,殺人如麻。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一個人變得可以如此徹底!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之前的孩子,眼神再次恍惚一下,對上了水月的眸子,這真的是一個人嗎?
不僅僅是他,怕是隻要認識水月的人,都猜測不出這是一個人吧!
畢竟,變的太徹底了!
想到此,冷嗤一聲,眼裏滿是嘲諷之色。
溫念之站在水月的身後,捉住水月的皓腕,將她抓得死緊的劍柄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拿下她手裏的劍。語調溫柔幹淨,帶著繾綣的暖意,“水月,可以了。他是皇親國戚,攬月山莊還沒有要和整個晉瑞國做敵人的地步,所以,李恪不能死。”
說到此,溫念之眉頭微蹙,眼裏閃過一絲擔憂,望著水月的眼神十分柔情。
“可是……”水月回過神來,呆呆愣愣的看著空落落的雙手,靜靜的看著溫念之。可是,總要付出些代價吧……
不然,就這樣放過他,她心裏怎會甘心?
想到他的所作所為,水月恨不得一劍下去,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可是,溫念之說得對,他,不能死!
想到此,水月抬起頭來,狠狠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溫念之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擦拭著水月臉頰上不小心濺到的血,“我知道,你廢掉他一條胳膊已經足夠了,別忘了你爹爹和娘親他們還在晉京。我們不能不計後果得將他們置於險境。”
當聽到爹爹和娘親的時候,水月得眸子閃動了下,漸漸恢複了清明,冷冷的看著李恪,“李恪,今日我饒你不死,下次如若再敢窺覷攬月山莊,我必不遠千裏親自了結你的性命!來人,讓他走!”
門口佇立的鄭容和,用近乎詭異的目光看著柔情拳拳的溫念之,直覺告訴他,在他們未來這個雅間之前,這個房間發生的事情,絕對值得深究。
茶樓門口,李恪長吐了一口氣,捂著受傷的左臂,跌跌撞撞的扶著門欄而出,與剛進門的兀曜擦肩而過。
“水月,校場剛剛得來的晉京消息,莊主和夫人被丞相設計,險些墜崖。幸虧莊主有先見之明詐死跳崖,離開京城。正在往錦州趕來,預計除夕就能趕回來!”兀曜闖進雅間,急急稟報。
聽到這個消息,水月頓時心髒猛地抽搐了一下,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腦子裏一片空白,張了張唇,想要追問,卻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朝後倒去,被溫念之適時的撈起,避免了腦袋狠狠的撞向地板。
溫念之皺眉,將水月安頓在椅子上,伸手替水月把脈。“她之前受了閻羅門一掌,心脈受損,內力渙散,支撐自此,心力憔悴氣力皆是用竭。能夠撐到現在實屬不易,兀曜準備馬車,立刻回府。其餘的事情,就勞煩這位公子了。”
剛將水月抱上馬車放平穩,溫念之如常的神色瞬間慘白如紙,扶著胸口,猛地一咳嗽,生生咳出血來。
從與三皇子下棋開始,他就覺得身體異樣,噬心蠱子母蠱中母蠱損則子蠱定損。料想水月恐遇有不測,才會導致噬心蠱開始反噬,直到水月出現在他麵前的一刹那,那堅定而羸弱的呼吸,至今仍縈繞在他的耳際。
“鍾離水月,難道這噬心蠱真的要成為你我之間不可解除的羈絆嗎?得到雪蓮,他們之間的蠱毒就可以解了。”溫念之渾不在意的擦拭著掌心的血跡,凝視著昏迷中的鍾離水月。
“念之,念之……”水月即便是在昏迷中,也下意識的呢喃著溫念之的名字,雙手下意識在虛空中緊握,抓住溫念之散落在她手邊的衣袖不肯撒手。臉上冷汗涔涔,貝齒輕叩朱唇,忍受著身體陣陣疼痛。
溫念之下意識伸手拂去水月額頭的汗水,幾不可見的歎了口氣,神色定了定,撩開車簾,吩咐跟著馬車的兀曜,“快回攬月山莊。”
回到攬月山莊,溫念之迅速為水月準備了藥浴,行針至半夜。水月的情勢十分凶險,淤血極重在喉部,哽住了呼吸,水月被躺平的一瞬間,幾乎沒了呼吸。
溫念之眉眼一緊,垂首吻住水月的唇,將堵在她喉間的淤血一口一口的吸出。不破不立,水月近乎假死了三分鍾,蠱蟲以為宿主已死,沒了精氣供養,也沒了聲息。
溫念之從水月的手臂上開了一刀,將蠱蟲取出,裝在了盒子中。
“公子,還需要去三皇子去晉京取冰蓮嗎?”軒日出現在房間裏,看著溫念之。
“不必了,蠱蟲已經死了。外麵的情形如何了?”溫念之用布巾擦了擦手,問軒日。
“如意樓被滅,三皇子也沒了爭奪皇位的心思。花柳齋看情形會護著攬月山莊,已經下達了對淩霄宮一眾的追殺令,不出三日,淩霄宮必然被滅。”軒日垂首稟報道。
溫念之長吐了一口氣,“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三日後,是除夕。
攬月山莊內一片歡聲笑語,劈啪的爆竹聲不絕於耳,之前籠罩在錦州城的陰霾一掃而空。鍾離夫婦端坐在主位,給眾人分發紅包,幽若她們一個個說著吉祥話。
一時間,山莊好不熱鬧!
鍾離水月看著眾人喜滋滋的拿著紅包,而自己則什麽都沒有,當下心裏別扭起來。
“娘,為什麽不給我紅包啊!”水月嘟著嘴,故作不願的望著慕容卿,臉上帶著小女兒的姿態。
“念之說,以後啊,你的就是他的,所以為娘隻準備了一份,想要紅包的話,自己去努力吧!”慕容卿笑了笑,指了指站在紅燈籠下朝水月張開懷抱的溫念之。
水月抿嘴一笑,臉上羞紅了臉,朝著溫念之奔了過去。
眾人看著兩人打情罵俏的離開,臉上都浮現出了笑容。
幸福,便是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