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難受
當晚,酉時。
溫如言正與劉世儒等一應官員在大廳中商量著接下來重建靖州的一切事宜,人力有時窮,他又不是萬能的,僅靠他一個人,有時候真的收拾不了這麽大的爛攤子。
不過說實話,季遠找到的這些正直的官員確實都有幾把刷子,溫如言提出來的每條建議,一群人都會爭執大半天,有時候甚至都會吵的麵紅耳赤,而那一條條計劃,都是在這般爭吵之中逐一的定了下來。
要不是最後劉世儒在那不停的咳嗽,又隱晦的提醒了好幾遍時間不早了,溫如言甚至覺得這些人都能吵到天亮!
所有官員起身對著溫如言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這才意猶未盡的轉身離開了溫如言的府邸。
這一禮,其實不全都是因為溫如言的身份,而是因為溫如言提出來的那所有的建議,今夜的爭吵,其實都是圍繞了溫如言展開的。
說實話,這些官員此刻對溫如言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誰能想到他們以前十分看不起的靖王殿下竟會有如此才學?
而等他們離開之後,溫如言這才笑著長舒了一口氣,端起那杯早已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
今晚討論了這麽久,饒是他也有些口幹舌燥了,不過最後的結果還是令他極為滿意的,最起碼他很多不足的地方今晚全部都被人給指了出來,這讓溫如言對靖州接下來的建設更是有了足夠的信心。
而等他喝完那碗涼茶之後,季遠突然走了進來對著溫如言拱手說道:“殿下,楚.……楚姑娘來找你了。”
溫如言頓時一愣,然後直接歎了一口氣。
季遠自然是明白自家殿下為何是這般模樣的,不過明白歸明白,但他還是語氣不忍的問道:“要不您……見一下?”
溫如言放下茶杯,閉眼思慮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不多時,楚玥便在季遠的帶領下走進了大廳,而等溫如言看到楚玥如今這個模樣的時候,他也總算明白了季遠剛才那副不忍的表情是因為什麽了。
此刻站在溫如言麵前的楚玥,雙目無神,小臉帶著一絲病態般的蒼白,穿著那身普通百姓的衣裙,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都全部丟掉了一般,再不似往日那般活潑可愛的模樣了。
她站在溫如言麵前,頭都不敢抬一下,兩隻小手藏在袖間,雙腿時不時的會有一些微微顫抖,片刻之後,她這才躬身對著溫如言施了一禮,口中言道:“民女見過.……見過靖王殿下。”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抬頭看過溫如言一眼。
可能是不敢,也可能是不想。
而在她施禮期間,右手從袖間探出來了一下,溫如言當時便看到了她手指上的血泡,饒是堅定如他,這個時候也是感覺到心中微微的抽痛了一下。
這一刻,溫如言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很多畫麵。
楚玥給他往賬房裏送飯,兩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為了一塊肉搶的不亦樂乎;溫如言與她調笑,故意氣的她摟著溫如言的脖子揚言要掐死他;兩個人外出同乘一匹馬。
還有那天晚上,楚玥被他抱在懷裏,兩隻小臂摟著他的脖子,臉上早已布滿了紅暈但還是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的雙眼,連著說了好幾遍。
我喜歡你!
那個時候的楚玥就好像一個完全沒有煩惱的小仙子一般,整日裏蹦蹦跳跳的,過的何等的快樂!
再看現在這個樣子.……
當初溫如言打算還她自由的時候就是擔心眼下這個局麵,楚員外有罪,絕對不能姑息,但這樣無異於會深深的傷害到楚玥。
溫如言很明白,自己喜歡的男子親手將自己的父親給送進了大獄,這種情況對一個女孩子的傷害到底有多大!
溫如言再次長歎了一口氣,聽見他歎氣,低頭的楚玥的身子又是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溫如言擺了擺手,示意季遠退下,季遠領命,在離去之前又是不忍的看了楚玥一眼。
大廳中此刻就剩下了溫如言跟楚玥二人,溫如言上前一步,欲扶一下楚玥,但是楚玥卻如同一個受驚了的小鳥一般,當即就後退了一步。
溫如言伸出的手當時就愣在了空中。
隻見他苦笑的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不必多禮,坐下說吧。”
“民女.……不敢。”楚玥怯怯的說道。
“坐下!”溫如言的聲音突然大了一些。
被他這麽一下,楚玥的小嘴當即就成了波浪狀,差點又哭出來。
“想說什麽坐下說,站著我不習慣。”
楚玥這才抬頭怯怯的看了溫如言一眼,走到一旁,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是你娘讓你來找我的吧?為了你爹。”
楚玥點頭。
“那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楚玥抬頭,卻是欲言又止,本來在路上想了好幾遍的話到最後卻是根本說不出口了。
溫如言看著她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想說,求我放了你父親,他的罪你可以替他承受,父母養育之恩不得不報,身為兒女不忍看到自己父親在獄中受苦,你想用自己將他換出來,對吧?”
溫如言這話剛說完,楚玥當即就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他。
溫如言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想必這些話應該都是你娘教你說的吧?”
楚玥愣了一會,這才一臉苦澀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怎麽猜到的?”
“這不難猜,因為你娘知道,我不可能把你扔進大獄,你這樣逼我,救出你爹的概率確實很大。”
“我……我也知道,可是我也不想逼你。”楚玥語氣低落的說道。
“所以你剛才沒有將這話說出口是嗎?”
楚玥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說實話,楚玥這樣,確實讓溫如言有些難受了,他相信楚玥是真的不想逼自己,否則在楚員外被下大獄的那一刻她就來找自己了。
許久之後,溫如言這才開口歎氣道:“你爹確實有罪。”
楚玥的小臉頓時更白了,溫如言說的這些她何嚐又不知道?以前她還傻傻的以為自己的父親還是很善良的,可到最後所有賬簿公之於世的時候她發現,原來靖州之所以會出這麽大的問題,跟他父親這些人根本脫不了幹係。
“眼下靖州正欲重建製度,官員換了一大批,現在上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看,我不能徇私枉法。”溫如言想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但是,我可以答應你,不會讓你爹在獄中受太多苦,日後靖州重建,我會給他一個減刑的機會,若是他把握的住,最多一年,我便放他出來,你看這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