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顧秉謙的那十年5
站在28樓窗戶前往下看,顧秉謙看到的是譚舒雅從手術室裏走出來的時候,那蒼白的臉色,孱弱的身體,空洞的沒有任何東西在裏麵的眼神。
她……
顧秉謙很欣慰,譚舒雅能夠堅強的站起來。她好不容易站起來了,那他,就不要再輕易的去打擾她了。
他仍舊在做夢,夢裏,他見到了堅強著微笑的譚舒雅,看到了她身邊帶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如果她沒有將那個孩子拿掉的話,如今,他也應該有那麽大了。
在夢中,他忍不住笑起來。潛意識裏認為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可是很快的,一個英俊挺拔的外籍男人出現在他的夢境裏。那個男人走到譚舒雅身邊,笑著攬著她的細腰,如同他之前曾經做過千百次的那樣。
她……他們……
她很開心,身邊有孩子,有丈夫,唯獨沒有他。
夢醒來的時候,想到夢中的情形,再看看曾經躺過她的休息室裏的床,顧秉謙的心口處疼的厲害,隻能拿出一瓶酒來飲著,想要讓自己醉了,醉了之後,就不會這麽痛了。
可是,他,為什麽越喝越清醒呢?
不知道喝到第多少瓶的時候,他仍舊清醒的可怕。他將酒瓶放在一邊,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午夜時分,漫天飄雪、寂靜無人的馬路上,他開車著去了蘇台公墓,踩著厚厚的積雪,一步一步的走進去。他去看了她和他的孩子。
墓碑上落了一層積雪,他伸手拂去,然後直接坐在墓碑前。
那天晚上,他絮絮叨叨的跟孩子說了很多的話。很多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唯獨記得清楚的是最後一句,他說:“孩子,你媽媽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她不要我們了。”
說完之後,他就紅了眼睛。
很快的,他又道:“不是!剛才我說錯了!不是你媽媽的錯!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是我做錯了事情,才逼的你媽媽舍棄了我們。”
“孩子,你不要太傷心,媽媽還是很喜歡你的。你媽媽不喜歡的,隻有我而已。”他苦笑著,“孩子,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他在墓碑前一直坐到天亮,坐化了身下的積雪,坐僵了整個身體。趙寅和櫻子匆匆趕來的時候,他已經站不起來了。
看著趙寅和櫻子焦急的神色,他隻笑了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高級病房裏。滿屋子的全是白色,一如他之前的喜好。他睜著眼睛看著上方的天花板,心裏荒涼到無處可逃。
他是一直在告訴,他會再見到她的。可是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呢?再見的時候,應該是在幾十年之後了吧。那個時候,他已經到了耄耋之年,垂垂老矣。而她,就算滿頭白發,仍舊光彩照人,漂亮的讓人一見難忘。
那個時候,他還是孤身一人。她……她應該已經子孫繞膝了吧,就像他夢中夢到的一樣。有一個疼愛她的丈夫,還有兩三個懂事的孩子,四五個頑皮的孫子。
她是應該幸福一輩子的。不會像他
他離開醫院,去了蘇台公墓,給孩子帶了玩具和零食,給自己帶了煙和酒。他陪著孩子說了一上午的話。他感謝孩子可以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不至於讓他如此孤獨。
趙寅和喬彥軍找到他的時候,他再次發起了高燒,且胃裏疼的厲害。他的身體很難受,可是,有孩子陪在他身邊,他也沒有到絕望的要死的地步。
喬彥軍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怒氣衝衝的對他說了很多的話,看他的樣子,似乎想將他丟在蘇台公墓裏,再也不理會他了。
不過他一點兒都不生氣,因為他的頭疼的厲害,喬彥軍說的時候,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最後……他又睡著了。
他應該是太累了。
他一邊振作著,一邊頹廢著,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他以為自己要這樣過很多年的時候,他沒有想到,他遇到了譚舒雅。在譚舒雅離開之後的第四年零七個月,第1672天。
那個時候,他正跟李佳琪說完:佳琪,我真的愛上舒雅了。然後就聽到了譚舒雅的聲音。他的整個身體都僵住了。不過他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譚舒雅剛剛離開的時候,他也無處次聽到過她的聲音。
她沒有回來,那不過是他的幻聽而已。隻是這次的幻聽,好像比以前真實。
他在李佳琪的墓碑前站起來,轉身,然後,他就看到了走過來的她,還有她身邊的譚舒銘。
他迷茫、震驚、喜悅、激動。
她回來了!她居然真的回來了!她這麽快就回來了!
譚舒銘和譚舒雅隻是腳下頓了一頓,就繼續往前走。譚舒雅更是隻看了他一眼,就轉移了視線,再也不看他。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從他身邊經過。
他伸出手去,艱難的喚出“舒雅”兩個字,想要將她抓住,可是他沒有將她抓住。譚舒銘拍開了他的手,他的手再伸出去的時候,他們已經離他比較遠了。
他們走了。
他們走了。
他的手最終無力的垂下去。
這一刻,他體驗到了比夢中相遇還要絕望的心情。在夢裏,譚舒雅身邊有別的男人,有和別的男人的孩子,有和別的男人的孫子,他以為那已經夠讓他絕望的了,可現實……
在現實裏,真正的遇上了,看著譚舒雅的眼裏再也容不下去,看著譚舒雅毅然決然的從他身邊經過,仿佛沒有看到他,他的心比在夢裏的時候更加難受。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見了麵也沒有用的,回來了也沒有用的。
他們中間隔著兩條人命,他不能背叛佳琪,她應該也不會原諒他讓她失去了孩子。曾經他們是相愛的,可如今,他不恨她了,她卻恨極了他。
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他們,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譚舒雅的背影徹底在他眼前消失的時候,他苦笑著轉身,走向不遠處那棟白色的別墅。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他想到了在法庭上,自己內心對譚舒雅的一句話:人都是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的,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
當初他是以恨極、冷漠的心態對譚舒雅想的,如今,這句話報應到了他自己身上。
(超出預計,一章沒寫完,接下來繼續顧秉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