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你的創業資金是怎麽來的
所有的真相都已經揭開,隻是真相並不全都是令人愉悅的。
它就像陳年老舊的傷疤,保持原狀,傷疤一直留在那裏,不疼不癢,隻是難看了一些。剜掉除去,反而會鮮血淋淋,再次痛一場,說不定比之前的更痛。
譚維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從身邊奇怪的現象中也能看出來,有很重要的事情發生了:譚舒銘已經有好幾天沒回來了。譚舒雅整日陪著他和彤彤,不理會其他事物。賀一鳴再也沒有過來,取而代之的是櫻子和金卓,還有每日等在樓下、連他親自開口邀請也不敢上來的顧秉謙。
“舒雅,這幾天舒銘去哪裏了?一鳴怎麽也不來了?”彤彤晚上睡著之後,譚維德將譚舒雅叫到了客廳。
“爸,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舒銘被公司裏安排出差,最少要出去一個星期,最多那就不一定了。至於賀一鳴……他一個公司總裁,忙一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說這些話的時候,譚舒雅是笑著的,表情做的很好,可是她笑起來臉上微微顫抖的肌肉,還是出賣了她的內心。
譚維德歎了口氣,起身去臥室休息去了:既然他們都不想告訴他,那他就不再問了。
半個月之後,新年的第一場雪飄落下來,賀一鳴的判決也下來了。盡管是兩件事情疊加,判的也並不重,隻有短短幾年的時間。
進監獄之後,賀一鳴迎來了第一個前來探監的人,不是陳菁菁,也不是譚舒雅,是顧秉謙。
看到顧秉謙,賀一鳴眼神閃了閃,他坐在椅子上,拿起聽筒看著顧秉謙。沒有開口,靜靜的等待著。
坐下之後,顧秉謙一直打量著賀一鳴,沒有動,也沒有拿聽筒。過了好一會兒,探視的時間快要結束了,顧秉謙才拿起手邊的聽筒,麵無表情的問:“十年前,你的創業資金是怎麽來的?”
在蘇台,提到顧秉謙,無數人都是豔羨,可是提到賀一鳴,所有人都是讚歎。因為顧秉謙雖然能力很強,但是他家世不錯,顧氏集團是他從他父親顧建文手裏接過來的。他是發揚者,不是開創者,而賀一鳴……
剛剛邁出校園的窮小子,在短短幾年的時間裏,成為蘇台有名的企業家。這是窮小子的勵誌故事。至於他的創業資金……幾乎所有蘇台的人都知道,他的創業資金是眾籌來的。創業之初,他眾籌資金,成功之後,他加倍返還。這是所有蘇台人津津樂道的故事。但……
最近這段時間裏,顧秉謙專門去查了賀氏集團創立之初的事情,結果……
顧秉謙的眼神越來越厲,賀一鳴握著聽筒的手指關節蒼白起來,手也微微顫抖著。他緊緊咬著牙齒,一個字都沒有說,隻聽得“咯吱咯吱”咬牙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去。
探視時間結束了,賀一鳴一個字都沒有說,顧秉謙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有些答案,賀一鳴不說,他也已經知道了。
“顧秉謙!”
顧秉謙即將走出去的時候,賀一鳴猛地站起來將他叫住。顧秉謙沒有轉身,卻停下了腳步。
賀一鳴的拳頭狠狠握起,他看著顧秉謙淩冽的背影,悲切開口:“放過我家裏人!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顧秉謙沒有說話,抬腳繼續往外走。
“顧秉謙!”
賀一鳴想要衝出去,獄警立刻將他抓住,狠狠按在桌子上。賀一鳴的臉貼在厚重的玻璃上,擠的幾乎變了形。
他絕望的看著顧秉謙的背影,如困獸一般做著最後的掙紮:“顧秉謙!別動我家裏人!別動我家裏人!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我求求你,別動我家裏人!”
蘇台的冬天很冷,是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濕冷。
在這樣的天氣裏,你無處可逃,不管你在哪裏,這種濕冷都要鑽入你的骨子裏,似乎要將人凍成冰棍一般,可惜它還凍不成冰棍。就一直介於即將凍成冰棍卻變不成冰棍的那種臨界點上。
荒郊外的男子監獄裏,漆黑的夜色下,一個黑色的身影從監獄裏走出來。沒有躲藏,沒有遮掩,就這麽直接走出來,如走在自家庭院一般。
巡視的獄警很快發現了他。
“你幹什麽?你是哪個房間裏的?趕快回去!”獄警開始警告。那人頓了一下,看了獄警一眼,拔腿就往監獄大門口跑去。
“站住!你給我站住!”獄警拿出槍來指著他。
那人根本就不理會,繼續往外跑。
“哢噠”手槍上膛的聲音:“站住!你馬上站住!否則我就開槍了!”
那人終於停了下來,隻是停止了奔跑,他仍舊向監獄門口走去。似乎那邊有什麽吸引著他,他非過去不可。
到達監獄門口之前,要經過兩條線,一條黃線,一條紅線。黃線還可以放膽穿過,紅線……隻要過了紅線,不論何種原因,直接擊斃。
監獄門口的高台上,槍口居高臨下的對著他,紅色的小點已經出現在他的額頭:“我命令你!馬上退回去!馬上退回去!”
那人再次放慢了腳步,他仰頭望著高處的槍口,突然笑了。然後,一步一步的,不緊不慢的,繼續往前走去。
他的腳步已經越過黃線,繼續向紅線邁去。
“後退!後退!立刻後退!否則我要開槍了!”獄警再次警告。那人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去。
“後退!後退!後退!”
一聲又一聲的警告,終究沒有阻止那人的腳步。終於……幾不可察的一聲輕響過後,那人的終於停下了,他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如瞬間被人抽幹了力氣一般,向前倒去。
之前紅色小點照過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窟窿,鮮紅的液體汩汩的從那個小窟窿裏湧出來,很快染濕了地上的一大片。
大片的血跡流淌開來,流過他仍舊微笑著的嘴角。即便倒在了地上,他仍舊努力掙紮著身體,看向監獄門口處,他嘴角的弧度越發的大了。
無邊黑夜盡數退去,他似乎看到了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他在大學的自習室裏看書,突然的一個抬頭,就看到對麵譚舒雅那張無聲卻燦爛的笑臉。就那麽猝不及防的,她的笑容直接穿透他的身體,沉入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