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不能看著他不管
蘇凡並不知道霍漱清和覃逸飛談了什麽,她和覃逸秋在咖啡廳坐著,一顆心卻一直懸著放不下來。至於覃逸秋和她說的話,她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心思全在霍漱清那邊。
“剛才,你和小飛說什麽了,我方便問嗎?”覃逸秋問蘇凡道。
“什麽?”蘇凡愣住了,看著覃逸秋。
“你和小飛說——”覃逸秋問。
“哦,哦,”蘇凡這才反應過來,想了想,便說,“嫂子,有件事,可以拜托你嗎?”
“什麽事,你說。”覃逸秋道。
“逸飛現在的狀況,對於他來說,心理的理解,更加重要。”蘇凡道。
覃逸秋沒明白,道:“他說我們不理解他?還是你覺得——”
“不是那個意思,嫂子。”蘇凡打斷覃逸秋的話,道。
覃逸秋看著她。
“我很清楚逸飛現在的處境,因為我和他有過同樣的經曆,就是我中槍昏迷醒來之後那段時間。對於病人來說,如果身邊的親人和朋友,太過於把他當成病人看待,會讓他的心,會讓他更加的自卑。”蘇凡道。
“自卑?”覃逸秋不理解。
“是的,那樣的關心和小心翼翼,會讓當事人覺得自己距離正常的身體和人生很遙遠,會自卑。”蘇凡道。
覃逸秋盯著她。
蘇凡便說:“就拿我自己的經曆來說,身邊的小心翼翼,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為什麽自己要這樣給家人添麻煩,就會是那樣的感覺。對於逸飛來說,現在的情況也是同樣。你們越是小心翼翼地對待他,他就越是覺得自己距離恢複到過去的狀況越遠,所以他會加倍去鍛煉,他會努力做那些超出身體負荷的工作,讓你們看著他像個正常人,讓大家覺得其實他已經康複了。他隻是在做出自己已經康複的假象,而在你們看不到的時候,他的內心,才是痛苦到無以言表。而這樣的孤獨和痛苦,會讓他真的距離恢複到常態更遠。”
“你覺得是我們的錯讓他——”覃逸秋道。
“不是,嫂子,你們沒有錯,你們愛他關心他,這些我都理解。可是,越是這樣的關心和愛,會讓他覺得自己在拖累你們,會——”蘇凡道。
“迦因,你真的覺得你很了解他嗎?”覃逸秋打斷蘇凡的話,道。
蘇凡愣住了,看著覃逸秋。
覃逸秋笑了下,道:“我們為他付出了那麽多,怎麽到了現在就變成了他的負擔?怎麽就變成了讓他痛苦的——”
“嫂子,你聽我說,你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蘇凡忙說。
“我明白,迦因。你覺得我們應該給他更多的自由,應該把他當成一個正常人看待,不要給他過多的特殊照顧,是嗎?”覃逸秋道。
“是的,如果他覺得你們把他當成正常人,他自己的內心也會——”蘇凡道。
覃逸秋卻搖頭了,蘇凡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你知道他這次怎麽會變成這樣了嗎?”覃逸秋端起咖啡喝了口,苦笑著看著蘇凡。
“怎麽了?”蘇凡問道。
覃逸秋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我不想和你說的,原本不想跟你說,可是,”頓了下,覃逸秋看著蘇凡,“他服用的那些藥過量了,讓他產生了幻覺。他的秘書和我說,看見小飛出事前,猛地從輪椅上站起來,朝著一片黑漆漆的空氣撲了過去——”
蘇凡,驚呆了,看著覃逸秋。
“你覺得他會看見什麽?什麽才會讓他那樣的不顧一切?”覃逸秋道。
“什麽?”蘇凡沒明白。
“你,當真不知道嗎,迦因?”覃逸秋盯著蘇凡。
蘇凡,呆住了。
“小飛這次事故,從開始到現在,你在這裏麵有多大的作用,你難道不知道嗎?”覃逸秋道。
蘇凡,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以為他吃那些過量的精神藥物,隻是為了緩解身體的疼痛嗎?”覃逸秋繼續說。
蘇凡轉過頭。
“是,不是你開車撞的他,你照顧他幫助他蘇醒了,是他這麽多年對你單相思,對你一廂情願,都是他的錯,可是,迦因,你憑什麽在這裏指責我們的家人,批評我們為他的付出?難道我們所有人都錯了,隻有你是對的,是嗎?”覃逸秋說著,淚水噙滿眼眶。
“嫂子——”蘇凡叫了一聲,忙抽出一張紙巾給覃逸秋。
覃逸秋卻沒有接她遞過來的紙,自己抽了一張紙巾擦了眼角的淚。
“迦因,我不想責怪你,在你和小飛的這件事裏,很多的錯,在他,我知道。可是,你自己呢?漱清那麽愛你那麽疼你,你卻不知道滿足。你知不知道,漱清他從沒有那麽愛過一個人,從沒為一個女人付出那麽多,從沒為了一個女人忍氣吞聲、忍辱負重、忍受著別人的嘲笑。隻有你,迦因,隻有你才讓他做到了這一步。”覃逸秋道。
蘇凡的手,無力地垂下了。
“可是你為什麽不珍惜?為什麽還要在這邊和小飛不清不楚?難道你真的要等著漱清對你失望、對你死心了離你人去嗎?”覃逸秋道。
兩個人的聲音都很輕,可是,情緒,並不平靜。
誰都沒有再說下去,蘇凡的手機,響了。
她的手,顫抖著,拿出了手機,以為是霍漱清的,卻沒想到是曾泉的。
“哥——”蘇凡叫了聲。
曾泉本來是麵帶笑容給她打電話的,結果一聽她的聲音,笑容就僵住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曾泉問。
“哦,沒事,你,怎麽有事嗎?”蘇凡問。
“嗯,是,穎之來了,她說今晚想一起吃個飯,坐一會兒,既然你和漱清來了,大家就約起來吃飯聊聊吧!怎麽樣?我還沒和漱清約,你們有時間嗎?”曾泉問。
“哦,有時間,有時間,沒問題,我,我沒問題,等會兒我問一下他。”蘇凡道,“穎之姐她來滬城了?”
“嗯,好像是有個什麽同行聚會,具體我也清楚。”曾泉道。
“哦,好的,晚上我會過去的。”蘇凡道。
“那我就給家裏安排了。”曾泉說完,又接著問了句,“你們還在醫院嗎?”
“嗯。”蘇凡道。
“哦,我知道了。”曾泉道,“那你們忙吧!忙完了給我電話。”
“好的。”蘇凡應聲,“那我先掛了。”
“迦因——”曾泉忙叫了她一聲。
“什麽?”蘇凡問。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怕,哥在呢!”曾泉道。
蘇凡猛地一怔,鼻腔裏就湧出了一股熱液,鼻頭,酸酸的。
“嗯,我知道。”她說。
“誰要敢欺負你,就跟哥說,哥去滅了他!”曾泉說道。
蘇凡忍不住笑了,眼眶裏有種被刺痛的感覺,卻還是笑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她說。
“嗯,那我掛了。”說完,曾泉就掛了電話。
蘇凡來到醫院探望覃逸飛,雖說有霍漱清陪著她,可是覃家對她的成見那麽深,肯定會讓她下不來台的。也不知道霍漱清為什麽非要帶著她去,不是找麻煩嗎?
掛了曾泉的電話,蘇凡良久不語,靜靜坐著,覃逸秋看著她。
“嫂子——”蘇凡叫了覃逸秋一聲。
“什麽?”覃逸秋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也理解伯母對我的態度。逸飛是我的朋友,我關心他,我希望他可以早一點康複。所以,我會聽霍漱清的話去照顧他,那是我應該做的事,我是為了逸飛,也是為了霍漱清。你說的對,你們為逸飛付出了很多,照顧他,為他操碎了心,我是沒有權利批評你們,而我也沒有批評你們,我隻是希望,希望用自己的經曆、自己的感受來幫助他走出目前的困境。你說他在這次出事前是因為看到了我的幻覺,才受了傷。這一點,我們誰都不知道,而現在,我們也沒必要追究下去。逸飛要生活下去,他要康複。逸飛的康複,是我和霍漱清現在最關心的事,至於其他的,你們怎麽看待我,都沒關係。你們可以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單獨聯係他,不會再對他的生活發表任何意見。可是,我也不會看著他這樣繼續在痛苦的深淵裏待下去!”蘇凡道。
覃逸秋,愣住了,看著蘇凡。
“你想要幹什麽?”覃逸秋問道。
“隻要逸飛需要,我會幫助他康複,真正的康複!當然,我會征求霍漱清和我家人的同意!從今往後,我隻對我的家人負責,隻對我自己的良心負責!逸飛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絕對不會看著他不管的。我不需要霍漱清來告訴我該怎麽做,我也不需要其他人來告訴我!”蘇凡道。
“迦因——”覃逸秋簡直不敢相信,盯著蘇凡。
“對不起,嫂子!”蘇凡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覃逸秋在座位上坐了會兒,趕緊追了出去。
當蘇凡走進病房的時候,霍漱清正和覃逸飛在說著什麽。
病房門推開,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向她。
蘇凡看向霍漱清,那個眼神,讓霍漱清猛地愣住了。
“漱清——”覃逸秋從後麵追了進來,關了病房門,氣喘籲籲。
霍漱清站起身,覃逸飛也盯著蘇凡。
“霍漱清——”蘇凡走向他,向他伸出手。
霍漱清拉住她的手。
“霍漱清,我——”蘇凡道。
“漱清,不要說,迦因,不要——”覃逸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