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棋高一招

  猝不及防聽到謝清言問及了燕徽,謝容華端著茶盞的手微微頓了頓。


  若自己沒執著的去追尋那個所謂的真相,或許‘母親’這兩個字,還是記憶裏那首已經模糊不清的江南童謠,那是遙遠的童年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溫暖,還不是如今這般……


  她怔然了會兒功夫,半響才淡著聲音道:“找到了又如何,還不如不見呢。”


  謝清言見她這般模樣,便知此次西燕之行是不大如意了,是以也不好再多問,倒是謝容華問道:“方才我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叫做餘瑤的姑娘。這薛家連你們成親的時候都沒露麵,怎麽偏偏在這時,突然來了這麽一位表姑娘,她說是薛將軍的家人,我也不好多問,便來問問你究竟細知這件事否?”


  提到這事,謝清言輕歎一聲,道:“此事說起來話便長了。”


  原來那薛煜其實並非無父無母,相反的,薛家當年在江南也算是大戶人家。隻是薛煜早年喪母,後來他爹又娶了一位繼母。


  那繼母性格刻薄,過門沒多久便懷了身孕生了個兒子,在他爹麵前常吹枕邊風挑撥父子之間的關係,薛煜性格剛硬,十幾歲的時候離家出走,去了邊關參軍,這十幾年來與家中一點聯係都無,對外都稱沒了父母。


  “誰知半年前,江南水災,後又瘟疫,薛家也遭逢了大難。這餘瑤乃是阿煜姑姑的女兒,她的姑姑早年喪夫,便帶了獨女住在薛家,後來在逃難的過程中薛家都沒了,隻有這位餘姑娘帶著兩個下人於數月前投奔過來。因阿煜兒時在家中受繼母欺淩,與姑姑關係最好,所以便留她住在了家中。”


  謝清言如是解釋著,謝容華聽的連連皺眉道:“既是十幾年不見的親戚,又如何能確定她的身份?”


  “她手中有薛家的信物,且阿煜說她的模樣與薛家姑姑年輕時長相十分相似,應當錯不了。”


  謝容華思索了會兒,道:“並非是我多疑,而是如今聖上對軍中之人十分忌憚,何況此次雪城之行,恐聖上已疑心他是安王的人。隻不過因為他這些年執掌天策軍未曾出過大錯,再加上聖上唯恐動了他引起軍中嘩變,所以隻是軟禁削權。這樣的時候,突然來了個薛家的什麽親戚,你不得不防。”


  謝清言見謝容華說的十分凝重,便道:“我會小心些的,等閑時候她也是規規矩矩,隻在後院待著,從不來我們這邊。且阿煜行事謹慎,已派人去江南查了她的底細,倒是你……”


  說到這裏的時候,謝清言長長的歎了口氣,道:“你們尚且沒回來的時候,鄴城流言傳的沸沸揚揚的。有說安王有反心;也有說安王是要為周皇後和周家翻案,可當年周家不是守城而亡的嗎,到底怎麽回事啊。”


  謝清言知道,自家這個妹妹打小就是不讓人省心的,本以為嫁人之後安王庇護著會好些。誰曾想到,更是在風尖浪口上,卷入權利漩渦之心,不得不讓人憂心。


  謝容華不想讓謝清言擔心,隻道:“當年周家的事確實有隱情,到底是朝政上,我也說不上話,隻是信他便是。”


  見她語氣說的輕鬆,謝清言還是不大放心,便道:“你這近一年來也是多災多難的,讓人著實不安。後天我去玄都觀祈福,正好你與我一同去求個平安吧。”


  謝容華卻是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連連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姐姐是知道我是不信這個的。再者說了,上次去法華寺你又不是不知道,惹了多少是非出來,說不準我與神佛犯衝,還是不去為好。”


  “你這滿口胡說什麽呢。”謝清言顯然對玄都觀信的真,伸手戳了戳謝容華的額頭,道:“上次在佛門犯衝了,所以這次我們去道觀參拜,或許就靈驗了呢。”


  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謝容華無法反駁……


  在將軍陪謝清言用了午膳,謝容華才回去,送她出門的依舊是白天引她來的管家。想了想,謝容華還是不放心,對服侍謝清言的小紅和紫雁吩咐道:“你們家夫人心軟。雖然薛將軍精明,但後宅中事難免有疏忽,你們在夫人身邊多加留意,尤其是這薛府中服侍的人。宅子是聖上賞的,人都是宮裏賜的,你們應當要知道些分寸。”


  小紅本非尋常侍女,他是薛煜挑選在謝清言身邊服侍的暗衛;而紫雁從小在謝清言身邊服侍,聰明伶俐,二人一點就透,得了謝容華如此吩咐自是應了下來。


  這裏謝容華回到家中的時候,姬桁已從宮中回來,接了聖旨。


  拿起桌上放在一旁的明黃色聖旨,謝容華打趣他道:“還真是讓你去朝中任職了?”


  姬桁頗為嫌惡的看了那聖旨一眼,沒說話。


  以兵部一職換取天策軍的兵權,也虧得惠帝能想的出來。再加上兵部任職前,便由那謝藺插了一手,到時候姬桁也不過是沒有實權的傀儡而已。


  謝容華此時展開聖旨瞧了一眼,道:“不是兵部,竟是大理寺?”


  之前姬桁剛回鄴城的時候,便就代掌大理寺。後他離開鄴城,沈成玉便就從少卿提為了正卿,沒想到姬桁竟還會回去。


  姬桁微微頷首,道:“要重查兩家的案子,自是要過明路,正好借此機會,把當年的案子重新翻出來。”


  謝容華輕歎,道:“依照聖上城府,他未必沒猜出你舍兵部而去大理寺的目的。”


  姬桁淡淡道:“他猜出又能拿我們如何。如今,端看我與他之間,誰能棋高一招。”


  姬桁從南返鄴城,因這鄴城之中有謝家以及幾個與昔年襄助過周家的老臣捏在惠帝的手中,投鼠忌器。此番回到鄴城,是要暗中排兵布陣,從惠帝眼皮子底下保全這些人,對於姬桁而言需要時間。


  而惠帝深諳這個道理,此番也是下了一手險棋。


  放姬桁在大理寺,以查當年案子為誘餌拖住姬桁,而他可以盡早的以節度使之策為由,一方麵削減天策軍的兵權,另一方麵籠絡各方大軍與天策軍抗衡。


  所以在短暫的時間內,姬桁與惠帝都會保持這一種微妙的平衡和睦,暫且不會起風波。


  謝容華說了會兒薛家的事,因著謝清言今日一番話讓她想起了依舊放不下的心病,便問姬桁道:“如今公儀熙可有線索了?她為人狡詐,且深諳易容之術,可別人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反倒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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