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血濺公堂
此時蘭氏站在那,看著那些官員們越來越凝重的神色,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十四年前,那是她成為沈重王妃的第二個年頭,她照影都已經兩歲多了,可因為母親罪臣之後的身份,被鄴城的世家女眷們看不起。
而她,雖空有王妃之名,可隻能躲在後院裏見不得人罷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父親獲罪,她一夕之間從養尊處優的官家大小姐,成為了罪臣之後,沒入賤籍。後來幸好恰逢天下大赦,她方才僥幸逃脫,千方百計搭上線得了沈重的庇護。
但那時,昔年口口聲聲說非她不娶的沈重,已經有了王妃!
雖然他解釋過,是因為他收到假消息,她死在了流放的途中,為了給聖上分憂,所以才不得已娶的白芙蕖。
嗬,這就是男人啊,竟如此的薄情寡義。
她心中十分不痛快,但也知道,若是一味的胡攪蠻纏隻會惹他厭棄。她以退為進,說要離開鄴城,而沈重不負她所望,將她以故交之女的身份,接回了鄴城。
那時她被沈重扶著馬車下來,進的是偏門。
可縱使隻是偏門一隅,也可以看得出這一座新建的鎮南王府是多麽的恢弘氣派。那一刻,她便就按下決心,一定要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入這一座王府,成為它的主人!
至於那虛偽的白芙蕖……
不過是仗著有點出身的異族女人罷了,她不懂風情,隻會擺弄草藥,根本就不懂男人的心思。她與沈重青梅竹馬這麽些年,她有把握能夠從白芙蕖的手中,將沈重奪回來!
縱使過程有些棘手,沈重確實也是正人君子,將她接回王府之後恪守禮儀,並無半分逾越之處。
可再堅硬的心,也經不起柔情似水。二人同住在屋簷下,朝夕相處,更何況沈重的心中一直有著她……
她來到鎮南王府不過是一年的時間,一切都那樣的水到渠成,她成了沈重的人。
利用沈重的愧疚之心,傾慕之情,她步步為營,擠走了白芙蕖,堂而皇之的取代了她成為王府的女主人。
她以侍妾的身份,生下了沈家的第一個孩子,雖是女兒,但沈重卻是視若珍寶。
看著白芙蕖落寞的眼神,她眼中閃過了一絲得意,誰能想到,那白芙蕖卻在不久之後也有了身孕,生下了鎮南王府的長子!
她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徐徐圖之。
或許就連老天都在幫她,十六年前,雪衣候叛亂。而作為雪衣候的義妹,雪城嫁到鄴城和親的白芙蕖,不過一夜之間,成了罪臣之後。
她以為,屬於她的機會終於到了,終於可以徹底的鏟除白芙蕖這個眼中釘!但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沈重竟然向惠帝求情,願意以兵權、換取白芙蕖一條性命!
蘭氏自認為這些年,完全可以將沈重、將白芙蕖,玩弄於鼓掌之間,可在那一刻親耳聽到沈重的話,蘭氏知道,有什麽已經失去了控製。
很多人都記得十六年前,對於蘭氏而言,那也是刻骨銘心的一年。
雪衣候叛變,鎮國公滿門殉國,年末……噩耗傳到宮中,蘭氏聽聞那位早就被關押在長門宮的皇後,服毒自盡,遠在長玄山的皇長子聞言,夜扣宮門險些被侍衛當做刺客處死。
是沈重救了他,為之賠上的是鎮南王府的錦繡前程,貶謫臨州。
幸好,聖上還保留著鎮南王的王位,至於白芙蕖……
鎮南王府,再無白芙蕖這個人,隻有鎮南王妃蘭心!
她成為王妃兩年後,向刑部提出重審蘭家案子。
刑部尚書李維庸,昔年曾與蘭成暗中有交情,在李維庸推動之下,朱成文定罪,蘭家翻案!
十四年都過去了,她都快忘記了這件事。
享受著蘭氏遺孤帶來的榮耀,除掉了白芙蕖那個心腹之患,她以為這輩子都會這麽順風順水。
可……誰能想到,偏偏在鄴城遇到了謝容華,她命裏的克星。
她奪走了原本屬於她女兒的夫婿,又將她們蘭家置於死地。
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蘭氏拔下了頭上的簪子,目露凶光撲向了站在公堂上的謝容華!
姬桁遠在公堂之上坐著,縱使發現了蘭氏的意圖,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此時,有人擋在了謝容華的麵前,隻聞悶哼一聲,來不及避開的謝容華,被濺了一臉的血。
一切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蘭氏握著手中的簪子,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放聲哀戚:“王爺!”
那支鋒利的簪子,正插在了沈重的心髒之上……
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姬桁是第一個飛身下來的人,扶住了沈重的身體,迅速的點住了他身上的幾處穴道。
但,來不及了……
這一支金簪,是去年蘭氏生辰的時候,沈重親自打磨送給她的。
武人好刀劍,他不懂那些文人詩詞綺麗,風花雪月,如打磨刀劍一般,將簪尾打磨的格外鋒利,曾玩笑時說可以讓她做防身用。
誰都沒有預料到,親手送出的金簪,竟成了他奪走他性命的利器。
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他心髒正中的位置。
“大夫,快叫大夫啊!”
溫熱的鮮血從謝容華的臉上流下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那一座如山般的身體,竟就這樣倒塌了,因為小小一支金簪?
她驚道,倉皇失措的吼著愣在那的一群人,這樣轉瞬的變故,遠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必了。”沈重微弱的聲音,阻止了驚慌失措的眾人,他看著謝容華、看著朱家兄妹三人、看著姬桁……最終落在了蘭氏的身上,輕輕搖頭,道:“這是,我應有的報應。”
“希望以我性命,償還朱家虧欠,在我死之後……成玉,為朱家雪冤正名……”
急劇的失血,讓沈重的麵色雪白,道:“我這一生,無愧於君王,唯獨有愧於他們母子。舜華,遺風……就交給你了。”
沈重緊緊的拉著姬桁的手,眼中的光芒,已經漸漸渙散。
大夫提著藥箱趕到的時候,沈重已經垂下了手。
卻是至死……再也未曾看蘭氏一眼。
鮮血,將姬桁白色的朝服染的血紅,姬桁清冷的神情此刻崩裂,眼底一片猩紅道:“你無愧於他,可他有負於你!”
“唰”的一聲,姬桁起身拔起了一個侍衛的劍,動作之快除了謝容華,誰都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