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藏汙納垢
開堂的時候,謝容華安靜的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了,她看著朱家人已經呈遞了證據。
證據是當年朱成文被刑部的李維庸傳去審問的時候,秘密交給他們兄妹保管的。
或許那個時候,朱成文已經預感到了形式不妙,自己此番一去不複回。
十四年歲月,早已物是人非,這些年的顛沛流離,讓他們一直沒有忘記為蘭家雪冤之心。
此次在大理寺,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這些證據,是當年江南修建堤壩,蘭成受賄的賬本,以及……當年江南官員,串通一氣,暗殺為民請命的清官們的名單!
十幾年過去了,這個賬本被朱家兄弟藏了這麽些年,上麵朱砂勾的赤字卻是千萬江南百姓們的血淚。
縱使是謝容華,也不由震驚。
誰能夠想到,江南水災貪賄案背後,貪的每一筆銀子,便是百姓們每條鮮活的性命。
幸好也有如朱成文這樣為民請命的好官,帶著百姓的血淚千裏迢迢,一封血書告到了朝廷。
震驚朝野的江南貪墨案被揭發,惠帝雷霆之怒,將那些貪官繩之以法,而朱成文居於首功,被破例提拔到了鄴城。
本以為前途無量,誰能想到不過一年之後鎮南王又重新追查當年蘭家的案子。鎮南王有從龍之功,他提出異議,刑部立即照辦。
昔日的英雄,鋃鐺入獄。
“貪汙受賄,買通殺手追殺證人,顛倒黑白誣陷朝廷命官,單單一項便足以滅蘭家九族!”
沈成玉威嚴的聲音,帶著雷霆之怒,在公堂上炸起,將謝容華從回憶沉思中拉回。
謝容華第一次看到素來清冷的沈成玉,第一次生這麽大的氣,心中咋舌。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姬桁,卻見姬桁坐在旁聽的首位,麵色沉沉,不發一言,但謝容華知道他也生氣了。
是啊,朱成文用性命相搏,好不容易換來江南的安寧,換來這清平盛世。卻沒想到反被誣陷成了貪官,而真正的貪官,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卻被平反成了英雄,子女後人受到朝廷的庇護,錦衣玉食,享盡榮華富貴。
真的是,荒謬啊!
朱、蘭兩家的案子,不正如昔年的雪衣候府以及寧宜候府麽,還有夾雜在其中、斷送了滿門的鎮南王府!
謝容華麵色也漸漸的沉了下來。
昔年舊事,隻不過揭開一角,裏麵殘酷的真相就讓人膽戰心驚。誰又知道,這看似清平的朝堂中,殘著多少汙垢!
看著那觸目驚心的證據,蘭氏麵色發白。
十多年前,朱成文死在了刑部的大牢裏,一切都不是已經結束了麽。
她的家族得到了‘平反’,而她的身份由罪臣之女,成了英勇揭發江南貪賄案的功勳之後,清清白白的嫁到了鎮南王府。
後來聖上為了彌補蘭家,封了她的長女為郡主,養在了太後的身邊……
十幾年了,她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頂著功勳之後的身份活了十幾年,從未想到,昔年已經被他趕盡殺絕的朱家後人,一群卑微的如螻蟻一般的人,竟會顛覆她的人生!
而沈重也不敢置信的站了起來,板著臉道:“成玉,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當年刑部結案,不是說這些事都是朱成文做的嗎,怎麽又栽贓到了蘭家的頭上。”
都這個時候了,沈重還是沒有原則的相信蘭氏,沈成玉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嗬。”一聲冷哂從沈重背後響起,沈重回頭,便對上了謝家那小丫頭絲毫不掩飾的鄙夷目光。
那眼神,像是從頭發絲直接鄙夷到了腳底。
堂堂鎮南王,昔日也是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何曾被一個小姑娘如此鄙視過啊……
“我說王爺,您就算再糊塗,再被蘭氏這個白蓮花所蒙騙,也有個底線好不。”沈成玉第一次覺得,自家謝小六挖苦人的聲音這麽好聽。
“如今證據確鑿,苦主在此,可王爺您一不看證據,二不問苦主,直接質問沈少卿,當真是昏庸、糊塗!”
脆生生的聲音,氣的沈重麵紅耳赤,但……但,她說的卻也是事實。
“蘭心,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許久許久之後,沈重沉聲問道。
他這一生,隻愛過這麽一個女人,從總角之年,到廝守白首。
“王爺,妾身是冤枉的啊……”蘭氏看著沈重質問的眼神,未語淚先流。
“當年之事,是刑部尚書親自審理,證據確鑿。誰想到十多年過去了,又從何處冒出來個朱家的後人翻案。”
“這朱家後人,是謝六姑娘尋來的,主審的是看著謝六姑娘長大的大理寺少卿,是與謝六姑娘有婚約的安王殿下,王爺,難道您還不明白嗎……”
一聽蘭氏哭哭啼啼的一番話,謝小六瞬間炸毛了都,“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在說今日的事是我誣陷你,與安王還有沈少卿聯合起來故意陷害你們蘭家了?”
“妾身可沒這麽說,是謝六姑娘您自己承認的。”蘭氏柔柔弱弱的說道。
謝容華……
平日裏伶牙俐齒的謝六姑娘,倒是第一次遇到對手了,她看著一臉柔弱的蘭氏,用賀蘭鐸的話來說,就是平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就謝容華氣的眉心直跳的時候,聽到大理寺門口侍從通傳,道:“王爺,大人,四皇子來了!”
話音落下,原本大堂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微微凝了凝,蘭氏卻是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
此時謝容華看出來了,難怪從始至終蘭氏看起來都不是十分緊張呢,原來是在等著救星呢!
嗬……
一個姬殊一個蘭氏,倒真能湊在一起了。
大老遠的,謝容華便看到姬殊一襲白衣,緩緩的走了過來,一派道貌岸然的樣子,她眼皮子微微抽了抽。
怎麽哪裏都有他!
與此同時,宮中……
“聖上,四皇子去了大理寺。”
接到密探的回報,原本正在研究棋譜的惠帝,輕歎了一聲,道:“他終究還是去了啊……”
說到此處,他將手中的棋譜合下,眼中閃過了一絲晦暗的光芒。
沉默了許久許久之後,惠帝吩咐一旁伺候的張福喜道:“擬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