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敞開心扉
馬車緩緩的從官道上行駛著,謝容華坐在寬大的馬車內,旁邊是悠閑喝著茶水的姬桁。
謝容華不知道,姬桁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說服了謝蘊竟跟著安王府的車隊回去的。
一路上,四周十分平靜,平靜到謝容華覺得姬桁方才說的那番話純粹著危言聳聽,就算她平日裏行事跋扈了些,出風頭了些,也不至於那麽多人想殺她吧。
姬桁倒了茶在謝容華麵前,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麽,便道:“那些刺客,都被我帶來的暗衛在暗中解決了。”
謝容華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接過姬桁手中的茶水。
那樣子,儼然還在炸毛中。
不過養貓多了,安王殿下對於如何給炸毛的貓兒順毛已經得心應手了。將茶盞放下,從案幾暗格中拿出了一碟子玫瑰酥,道:“這是早晨廚子才做的,嚐嚐看。”
新鮮的玫瑰花瓣裹著麵粉炸的酥酥的,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謝六姑娘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片刻之後,還是冷著一張臉,扭過了臉去。
她堂堂的謝家六姑娘,豈會被區區一小碟子點心給收買。
隻不過……她今天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了,別館中的點心根本就不合她胃口,吃了兩塊還差點被咽死。
馬車內狹小的空間,帶著點心淡淡香甜的味道,當真是讓人難以抗拒啊。
就在心中天人交戰的時候,一塊玫瑰酥正好遞到了她的麵前,她下意識的張口咬了一口……扭頭一看,正好對上姬桁似笑非笑的目光。
嘴裏麵半塊玫瑰酥,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圓圓的,氣鼓鼓的樣子,像隻小倉鼠。若非是怕某隻惱了,姬桁都想去戳兩把那圓乎乎的腮幫子。
“別生氣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哪些人想要殺你嗎。”
話音落下,謝容華想到插在了馬車車壁上的那支箭——同當日在長玄山上偷襲她的那支箭一樣,依舊是雪衣候府殘部的。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那些人為什麽想要殺她?而且……
“除了雪衣候府的殘部之外,其餘的兩股勢力又屬於哪一派?”
心中的疑問超越了對姬桁的芥蒂,她素來是能屈能伸的性格,暫且將和姬桁之間的恩怨放在了一邊,直接問道。
然後又看了某人一眼,道:“你休想糊弄我,這是你戴罪立功的時候,若再和我賣關子打機鋒算計我……你後果自負!”
此時謝容華看著姬桁陰測測的說道,儼然是想起了從相識到現在某人的種種惡劣行徑。
自知理虧的安王殿下摸了摸鼻子,有些訕訕,但不過見小姑娘終於肯理他了,哪裏還敢用什麽心計。
立即保證道:“向父皇求娶那道賜婚聖旨是我算計你最後一次,今後我對你,並無半點欺瞞。”
那語氣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就差要對天發誓了,但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及此事新仇舊恨一齊上來,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她看著姬桁冷笑連連道:“安王殿下果然是好手段,不止算計得聖上將我這個命格無雙的人賜婚給你為妃,而且如今整個鄴城誰人不知安王殿下舊情難忘,對我這個半路塞到安王府的王妃深惡痛絕!”
此時謝容華自己都沒察覺到,語氣中帶著微妙的酸意……
“這都是誤會。”姬桁見某隻開始翻起了舊賬,背後一陣冷汗,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應對能力解釋道:“當年我與沈驚鴻隻不過是母後在世時定下婚約,我常年在道觀,與她統共沒見過幾次麵,並無半點舊情。京中的那些傳言,隻不過是為了讓我去長玄山更為合理,避免聖上生疑,我才傳出去的。”
若是當年安王殿下知道回被某個小祖宗翻舊賬,絕對不會因為怕一時麻煩,而做出如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事!
這些時日兩個人很少提及鎮南王府的那些舊事。
但謝容華依舊隱約感覺到姬桁對當年舊事十分忌諱,尤其是與元後有關的一切。不問不代表不好奇,如今見姬桁自己主動提及,謝容華問道:“既然你和她之間沒什麽,那當年為何她會追你去鹿原?”
姬桁默然,半響之後,道:“當年是她追過去的,我並不知情。”
若他提前知道,死絕對不會允許沈驚鴻去那個地方的,或許……最終沈驚鴻也不會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可世間,並無如果二字。
也是因為沈驚鴻的死,才讓他看清楚他的對手究竟是有多麽的可怕,以及……那時的他,鋒芒畢露,是多麽愚蠢的錯誤!
到底,他低估了那個人的戒心和冷血。
這一刻,姬桁的神情有片刻的黯然,短暫的沉默中,謝容華霍然想到了姬桁一生命運中的周轉,也是因沈驚鴻的死而開始的。
從鮮衣怒馬的少年,驚才絕豔的皇長子,成為人人避之不及的不詳人,被迫交出兵權,被迫歸隱山林。
其實,他有著世間最為尊貴的血統,本該是耀眼萬分、活在萬丈光芒之下的。可如今,卻隻能戴著麵具蟄伏,在陰詭之中,攪弄風雲。
想到這裏,原本還氣鼓鼓的謝容華,心裏麵的氣頓時消了一大半,看著姬桁的目光也不由軟了軟,方才道:“當年洛塵郡主的死,是不是和聖上有關。”
這樣驚世駭俗的猜測,就連肖如鳳……也不敢說出口的,但她,卻如此風輕雲淡的在他麵前說了出來。
一時間,姬桁心底竟有百般滋味,看著這個心思機敏超乎於常人的小姑娘,再度沉默了許久……
此時馬車靜靜的在官道上行駛著,謝蘊和繾月騎著馬跟在安王府馬車後麵,誰能想到堂堂安王殿下厚顏無恥到以右手有舊疾為借口,和一個小姑娘擠一輛馬車呢!
謝蘊雖然氣,但終究沒說什麽,隻是聽著遠處的刀劍聲眼中隱隱有擔憂的神色——他們,終於動手了嗎?
無論外麵是如何的腥風血雨,而此時的馬車內卻依舊一片平靜。
姬桁沉默了許久,就在謝容華以為姬桁會對當年之事忌諱不言的時候,卻見他微微頷首,聲音幽幽道:“但凡是我所有,他必要奪走;但凡是我心愛之物,他必回毀去。所以容華……”
他那如琉璃般通透的眼眸看著她,竟有說不出的溫和,道:“原諒這次我用了計謀,我不能拿你去賭,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