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孤注一擲

  正在與青苑說話的卿如晤,莫名覺得背後一陣寒意。


  他心中暗道,姬桁可不是吃悶虧的主,無論他是不是君子樗,這次算計了他一回,要小心警惕他的報複才是。


  不過這個念頭才起,很快就被卿如晤按了下去。


  “謝容華病著,姬殊去謝家見的何人?”這大宸的幾位皇子中,姬華性格暴戾,心思粗獷,不足為懼。


  倒是那姬殊,並非池中之物。


  “是襄陽郡主。”青苑回道。


  “他去見一個失勢的襄陽郡主做什麽,莫非是為了……”卿如晤眉心微皺,沉吟片刻之後,吩咐道:“盯著點謝家,以免那個小丫頭再出什麽差錯。”


  他必須要完完整整的將謝容華帶回西燕的,本以為是個十分簡單的事,但沒想到這位並不是個省心的主,簡直是個惹事的祖宗啊……


  想到此處,就連卿如晤都不由低聲歎了口氣。


  謝清嘉冷靜了下來,智商便上線了,問及了襄陽郡主一個關鍵的問題,:“四皇子對謝容華那般大獻殷勤,她都不屑一顧,又怎會甘心為妾?”


  說道此處的時候,謝清嘉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甘心的意味。


  謝容華棄之如敝履的,她卻視若珍寶,怎麽瞧都是她差了謝容華一截啊!


  襄陽郡主想到謝容華那難纏的性格,也是咬了咬牙,道:“如今都已經到了這個天地,不管用什麽手段,母親都要你順利嫁給四皇子!”


  沒了寧宜候府為靠山,謝家主母不過是個空架子,她想要謝清嘉嫁入皇室贏過楚貴妃,姬殊是最後的勝算了。


  想到此處,襄陽郡主不禁有一種四麵楚歌之感,她好強了一輩子,怎麽最終落到如此兩難的結局呢?不說楚媚,就連李如蘭,她也比不上……


  但這一種軟弱不過是須臾之間而已,很快她便打起了精神,細細謀劃道:“隻要讓謝容華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到時候,四皇子要人,她也無法抗拒。”


  畢竟,如今的姬殊名義上可是中宮嫡出的嫡子!


  “但那謝容華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小打小鬧根本就傷不到其根本啊。”謝清嘉說出這一句的時候,就連襄陽郡主的神情都微微有些扭曲……


  真的,若不是謝容華臉皮厚,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謂麵子上的流言蜚語,而她們要顧及著‘賢良淑德’、‘嫻靜優雅’的虛名,她們也不至於被謝容華步步緊逼,落敗到如此境地。


  片刻之後,襄陽郡主的臉色方才恢複自然。


  “是啊,小打小鬧,根本拿捏不了謝容華。也就隻有從她的身世下手了……”


  她的聲音幽幽道,這是她最後一次孤注一擲了!


  勝了,便可將謝容華從如今的神壇上拉下來,謝家、鄴城則無謝容華的容身之處;敗了……


  不,她不會敗的!

  此時謝清嘉尚且未曾明白襄陽郡主的意思,便聽襄陽郡主吩咐秦嬤嬤道:“你派人去江左,辦些事情。”


  說著,眸光微轉,吩咐道:“再花些功夫,將蘇解語從大理寺帶出來。”


  秦嬤嬤應了下來,卻沒離去。


  襄陽郡主喝了口茶,皺眉問道:“怎麽,還有什麽事嗎?”


  秦嬤嬤猶豫了會兒,還是道:“是四小姐那邊,她從鎮南王府回來之後情緒就不大好,好像是病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病了就去看大夫,我看有什麽用。”襄陽郡主不耐煩的說道,“如今清嘉還有幕遠二人的心夠操心的了,讓她自己這段時日安分些,別再給我惹麻煩。”


  對自己的小女兒,襄陽郡主平日裏無事是縱著她的性子的,但到關鍵時候,當然是長子長女的事情優先了。


  秦嬤嬤還想說什麽,但見襄陽郡主一臉不耐煩的神色,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當夜,襄陽郡主連夜派了人去江左,而此時的謝容華尚且在病中,一無所知。


  謝容華很少生病,這一病就病了好幾日。


  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似夢非夢間,仿佛回到了江左的時光。


  母親哼唱著江南的曲調,斑駁的木窗外一枝桃花開的正豔,不遠處的池邊水榭傳來教坊的姐妹們唱曲的聲音。


  富貴就蹲在窗簷下曬著太陽,懶懶的舔著爪子,她依偎在母親的懷中撒著嬌。她的懷抱總是那樣的溫暖和柔軟,帶著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


  但是,不知怎的,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看不清母親的模樣,總有一團迷茫的白霧擋在她們中間。


  然後她回頭,看見所有的陽光消失不見,桃花枯萎,富貴幹癟的身體躺在地上,母親……母親也不見了。


  她找了很久很久,在黑暗的森林中穿梭著,無邊的夜色化成了黑暗中吞噬一切的野獸,她渴求著光明與溫暖,所以她喜歡亮晶晶的東西,所以她眷戀著每一絲溫暖。


  隻是……在那似真非真的夢境中,她到底忽略了什麽,或者說,是遺忘了什麽?

  記憶深處,有一個重要的地方,總是空白的!


  謝容華燒的迷迷糊糊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她聽到一道清朗的聲音道:“再燒下去,我以為你傻了呢。”


  謝容華眨了眨眼睛,一抬頭,正好對上一張極其俊美的麵容。


  她怔怔的看著,一時沒反應過來。


  難不成,她還是在做夢?


  “連我都不認識了,莫非真的傻了?”那人素來清冷的聲音,多了一層溫和。


  謝容華陡然反應過來,驚喜道:“兄長!”


  她愣愣的看著那一張熟悉的麵容,沒有前世被折磨的憔悴不堪,失誌的陰鬱,從容淡定的神情,正是她所熟悉的長兄!

  “我不是在做夢吧……”


  謝慕臣道:“是啊,你是在做夢。”


  “兄長你就別逗她了。”謝清言溫柔的笑道,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謝容華的噩夢……


  她端著黑漆漆的藥,道,“容華,來把藥喝了……”


  聞言,謝容華瞬間又重新鑽到了被子裏了,將自己裹成了一個小蠶蛹。


  “怎麽這麽大了還耍賴不喝藥……”謝清言無奈的搖頭,道:“兄長在江南給你帶了好些點心,你難道就不想吃?”


  小蠶蛹微微動了動,謝清言失笑的將被子抽開。


  七月的陽光穿過軒窗照進室內,謝容華看著長姐長兄儒雅溫柔的麵容,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真好,那些黑暗與孤獨,終於離她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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