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茶花鱈魚
醉花蔭的後院亦是別有一番洞天。
有一方荷塘,池內荷葉田田,荷塘邊上臨水建了一座水榭。
水榭臨水,四周垂著遮擋日光的幔帳,有水風徐來帶著荷花的清香,縱使是正午時分也不覺得炎熱,所以花自芳便命下人將膳食擺在了水榭中。
眾人方才在水榭落座,不過須臾之間,很快便有下人伶俐的擺上了碗筷。都是清一色的白瓷碟子,做成荷葉的形狀,十分別出心裁。
“唉,容……謝公子,這是茶花嗎?”賀蘭鐸雖出身世家,卻對這醉花蔭的百花宴隻是有所耳聞未曾見過,見狀覺得稀奇的不得了,第一道菜上來的時候便就輕呼了一聲。
“這是山茶花煮鱒魚。”花自芳解釋道,看著眾人十分驚豔的樣子,他得意的說道:“用鱒魚切片,拚盤後灑上清晨開的茶花,鱒魚鮮嫩的口感與茶花濃鬱的香氣相得益彰。”
話音落下,謝容華與賀蘭鐸便忍不住嚐了一口。
眾人嚐過之後,便有第二道花菜上來,富貴百合、魚戲蓮葉間,等等一共八道菜,無論是色香味皆是一等一的好,名字也十分風雅。縱使如挑剔的謝容華,也忍不住讚不絕口,尤其是那道山茶花煮鱘魚,她連吃了好幾筷子。
她隻顧著和賀蘭鐸吃,早就忘記了問孔雀翎的事,原本臉色不虞的君子樗看著某隻這般模樣,也忍不住直歎氣。
等菜上齊之後,便有侍從端了青梅釀來。
“這青梅釀是我從江南帶來的,按照江南的風俗,夏日飲青梅釀將白瓷盞中放冰塊後,再將酒倒入其中,必是別有一番滋味……”
花自芳說著,倒了酒一一遞給了眾人麵前,待遞給謝容華的時候,一隻手攔住了,清冷的聲音道:“她不飲酒。”
話音落下,一時間水榭的氣氛有些微妙。原本賀蘭鐸也站了起來想為謝容華擋酒的,沒想到君子樗竟比她還快了一步,漂亮的杏眼眯了眯,落在謝容華和君子樗身上不知想著什麽。
謝容華也愣住了,卻是心中暗驚,本能的警惕:君子樗何時知道她不能沾酒的?
似是看出她在想什麽,君子樗淡淡看了她一眼,道:“當日在毓萃園……”
謝容華這才想起當日在毓萃園醉酒後的失態怕是被他看了去,一時間臉上神情不由有些郝然……
花自芳素來心大,並沒有看出這兩人之間沒什麽不對勁,見君子樗攔住了,便將酒遞給了一旁看好戲的肖如鳳,十分鄙夷道:“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竟然不會喝酒,罷了,讓底下人上青梅湯來吧。”
眾人飲著酒,隻有謝容華端著碗中的青梅湯,聞著淡淡的酒香眼巴巴的看著賀蘭鐸。
“我可不敢給你喝,萬一醉了還不得我抗你回去……”賀蘭鐸十分冷酷無情的拒絕謝容華道,對於某人那沾酒就倒的體質賀蘭鐸也是十分無奈。
謝容華見討不到酒喝,有些悶悶的飲著盞中的梅子湯,幸而那茶花鱈魚味道甚是不錯,算是勉強能安撫某隻的不滿。
見謝容華如此給麵子將一盤茶花鱈魚吃見了底,花自芳看著謝容華也順眼了幾分,道:“這茶花鱈魚是這八道菜中最麻煩的,別的不說,就說這鱈魚要在青梅釀中提前浸泡醃製一晚上後才去了腥氣,待酒香入味之後,又用茶花的花香遮蓋住了酒氣借了青梅的酸爽……”
花自芳話音還未曾說完,卻見謝容華的臉色微變,看著花自芳道:“這鱈魚中你放了酒?”
“不過是一點而已,你雖不喝酒,但這一點酒應該不礙事吧。”花自芳奇怪謝容華反應為何如此之大,疑惑的說道。
謝容華按住脫口而出的髒話,看著花自芳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咬牙道:“不妨事,這一點酒,當然不妨事的!”
說著將盞中的梅子湯一飲而盡,連冰都吃了幾塊壓住體內的酒意。但此時謝容華已經感覺到有些暈乎乎的,幸而在水榭中時不時有水風徐來,她臉色倒是如常,再加上她強大的自製力,就連精明如卿如晤,也沒看出謝容華的異常。
隻有君子樗看著她那雙眼漂亮的桃花眼,眼底一片瀲灩豔光,眼神飄忽,知道小丫頭是醉了。
謝容華也知道自己一旦醉了是什麽德行,便尋了如廁為借口離席,賀蘭鐸想要跟上,卻被花自芳拉住道:“他一個大男人你跟過去幹嘛……”
看著花自芳一臉懵懂的樣子,賀蘭鐸嘴角抽了抽,雖有些擔心,但見謝容華腳步身形還算穩當,怕硬生生的跟上去會引人起疑,便也沒再跟過去了。
此時謝容華雖然腳步穩當,但隻有自己知道暈的有多厲害,那魚裏麵的酒氣被花香藏住了,謝容華哪裏想到青梅釀的後勁竟如此大!
等出了眾人的視線,謝容華也再撐不住,暈乎乎的隨意尋了個青石子路。
路隱盡頭,是一處花圃,此時花圃中玉簪花開的正好,一叢薔薇花架下正好有個石凳,謝容華身子一歪,便就歪到了石凳上,滾燙的臉觸碰到冰涼的石凳上,謝容華舒服的歎了口氣……
朦朦朧朧間,不知過了多久,謝容華感覺似乎有人在看他。睜開眼,正好對上一雙淡若琉璃的眼眸。
那人屈膝頓在地上,卻沒想到她突然會睜眼,伸手探向她額頭的手微微頓了頓。而醉意朦朧的她,並沒有看出那人的不自然,笑靨如花道:“王爺……”
麵具後的人神情一緊,沒想到竟被她認出了身份,心中駭然愣在了那裏,而後聽她軟糯著聲音,道:“不對,你不是王爺,你是君先生!”
提著的心方才放下去,看著某隻臉色緋紅的模樣,便知她在說胡話呢。
而在此時,她已經坐了起來,因為他屈膝蹲在她麵前,坐起來比他略高一些。她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看著他,平日裏略帶清淩淩的目光變得繾綣起來。
而平日裏清脆的聲音也變得黏糊起來,道:“先生,你的眼睛這麽好看,為什麽要戴麵具啊。”
如今醉了,變得黏黏糊糊的,與平日裏的性子大相庭徑。
他看著她,一時間該不知該如何說話,而在她說話間,她的手已經碰上了他戴著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