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瓊珠碎卻

  林子楓撐著傘卻不敢接,道:“此事事出有因,先生令有苦衷,還請姑娘您不要聽信流言……”


  “事出有因?那究竟是何緣故,讓他親自來和我解釋。”謝容華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清亮如雪的眼定定的盯著林子楓道。


  林子楓眼中閃過了一絲猶疑神色……


  謝容華嗤笑一聲,道:“罷了,你看他連當真我的麵哄我一兩句都不屑,真當我謝容華是任人拿捏的傻子嗎。”


  縱使是八麵玲瓏如林子楓,此時在這樣的場合下也不知如何轉圜,看著謝容華欲言又止,卻也不敢自己擅作主張,真的收回那盒明珠。


  見林子楓不肯收,謝容華冷笑一聲,接下來做了一個讓眾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謝容華竟將那盒明珠直接拋出了車窗外!

  林子楓輕呼丟了傘一聲想去接,卻還是沒能抓住那匣子。


  匣子砸在了泥地裏,裏麵的明珠四濺,落在淤泥之中。


  謝容華此時的神情無比冰冷,語氣決絕道:“煩林管家轉告君先生一句,那支芍藥也不必歸還,扔了就是。”


  一時間眾人被謝容華這般動作驚住了,久久未曾回神,卻聽謝容華將那盒明珠丟出去之後,對愣著的翡翠道:“翡翠,上車我們走。”


  翡翠應了一聲,慌忙的爬上了馬車,林子楓見謝容華神情不對,哪裏敢讓謝容華離開,連忙攔住馬車,道:“六姑娘,您冷靜一點,此事……”


  謝容華卻已經將簾子放下,淡淡道:“請林管家轉告君先生一句,我謝容華並非是任人利用拿捏之人。日後不見便就算了,若再相見,我謝容華與他君子樗勢不兩立!”


  聲音波瀾不驚,卻暗藏殺機。


  丟下這句話之後,謝容華便催著趙武駕車離開。


  在最後的時刻,謝容華掀開車簾,隔著雨幕遙遙的望著那在雨中宏偉的宅院,似是有什麽生生被她割離。


  這樣也好,斷的幹幹脆脆。如她這樣的人,這樣的出身,本不該奢求著所謂純粹的感情。


  與其生活在算計、陰謀與利用之中,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曾奢望擁有。隻是,隻是不知為何,胸口有點微微泛疼。


  她還記得,當日紫藤花架下那驚鴻一瞥。雖不過是一道青色剪影,但那雙若琉璃般的眼眸,就那樣深深印刻在心中。


  就是那一眼的驚豔,倒讓她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判斷。以後不會了……


  習慣了失去,以後就不會再疼了吧。


  謝容華離開後,林子楓命人將那盒被謝容華丟出車窗外的珍珠撿了起來,暗道:這下麻煩大了……


  此時的一攬芳華,肖如鳳看到林子楓一身狼狽的走了進來,肖如鳳奇道:“怎麽了這是,莫不是被那謝六姑娘的人打了?”


  也不怪肖大公子如此猜測,畢竟如今在肖如鳳的心中,謝容華可是不亞於賀蘭鐸凶狠……且賀蘭鐸那小丫頭厲害是厲害在表麵,不過是隻紙老虎,真正陰的是謝六姑娘。


  林子楓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巾子,匆匆擦拭著臉上的雨水,道:“若真的被六姑娘打了一頓我就認了,但如今……事情怕是有些麻煩啊。”


  “怎麽說?”肖如鳳皺眉問道。


  林子楓歎了口氣,道:“六姑娘今日來的時候也沒哭沒鬧,隻是將先生送的明珠歸還,十分心平氣和的要回自己的信物。被我借口推脫了,她便將明珠扔車窗外離開,隻說以後不必再與先生見麵了。”


  肖如鳳“嘶”了一聲,道:“越是如此平靜,麻煩越大。”


  林子楓也歎了口氣,道:“先生如何了?”


  “還在昏迷著,方才葛醫為他包紮好了傷口,說刀尖上被塗了毒,幸而毒並不難解。”肖如鳳皺眉道,“那個女人真的是瘋了想要致他於死地,那麽好的身手,竟真的被她捅了一刀!”


  “公子也不必責怪先生,先生不躲開那刀,到底……是覺得心中有愧。”


  想到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往,肖如鳳和林子楓二人皆是一陣靜默。


  片刻直呼,肖如鳳才道:“這樣也好,君子樗挨了柳如姬一刀,兩個人之間的債也清了。至於謝六姑娘那邊,就等著看他如何去解釋了。”


  說到此處,肖如鳳笑道:“幸而那謝六姑娘手段雖厲害,並非是一言不合就拿刀捅人的性子。”


  林子楓心有餘悸的看著房內一眼,十分讚同的點頭,道:“是啊,那一刀可是對著先生的心髒捅的,刀上還帶著荊棘花的毒……這是,想要與先生同歸於盡啊!”


  如今在房間中的某人並無性命之虞,所以肖如鳳和林子楓談話間也輕鬆了許多。頗為同情道:“女人瘋氣來,當真是不可以常理揣測啊……”


  昔年情深,如今卻化作利刃毒藥,刀刀要人性命。


  寂靜的書房內,插著一截枯柳,一旁被風吹散,零落的紙張上寫著一行詩。


  “西城楊柳弄春柔,動離憂,淚難收。


  猶記多情,曾為係歸舟……”


  女子將沾著血跡的匕首放在了窗前,望著遙遠的方向,眼神空洞。


  “你當真……當真不要我了麽……”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與此同時謝家三房。


  “三爺,您就讓六姑娘這麽去一攬芳華了?”謝蘊的心腹看著站在窗戶邊,久久不曾言語的謝蘊,遲疑了片刻才問道。


  謝蘊歎了口氣,道:“容華不是清言,她自幼不在我的身邊,生性堅毅剛硬,有自己的主張。她與君子樗之間的事也隻有由她自己解決,就算是我也不好出麵。”


  說到此處,謝蘊不由想到八年前他第一次到江左的時候,那個孩子小小的一隻,卻性格格外的倔強。


  “解語去鄴城,我便去;若你們不帶解語,我也不去!”她站在比她還高一個頭的小姑娘前麵,清湛的目光定定的看著他。


  那雙眼,像極了那個人,仿佛穿過了遙遠的歲月,想到昔年初相識的場景……


  隻不過,歲月更迭,早就已經物是人非。


  “可是那君先生……”心腹遲疑了會兒,開口打斷了謝蘊的思緒。


  不提君子樗還好,一提謝蘊就一肚子的火,道:“那是他活該!誰讓他到處招蜂引蝶,活該挨這一刀……”


  見謝蘊如此咬牙切齒的模樣,可見對君子樗成見頗深,心腹小聲道:“君先生受傷之事,三爺不告訴六姑娘一聲嗎?”


  謝蘊冷哼一聲,道:“有什麽可說的,容華隻是去還個東西而已,就算君子樗不在,一攬芳華不是還有別的爪牙麽。”


  心腹被謝三爺語氣中不加掩飾的冷意給驚住,當下便不敢多嘴了。


  倒是謝蘊似是想到什麽一般,道:“對了,你派人去一攬芳華看看,那君子樗到底死了沒!”


  心腹嘴角抽了抽,應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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