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植物人

  我俯下身來,趴在樓頂的邊緣,緊盯著樓下的動靜。見趙美霞墜樓後,就立馬被守在一旁的醫護人員們抬上擔架,護送進了醫院,我也連忙招呼著羅蘭,趕緊奔下樓去。


  趙美霞是從八層高的醫院樓頂墜下的,受到了極為猛烈的撞擊,雖然她僥幸逃過了死劫,但是她也是直接昏迷了過去。


  我站在搶救室前,看著那長亮著的紅燈,心裏有些異常的沉重。


  “淩詩雅!我現在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腦海裏忽然響起了趙美霞在跳樓之前絕望的怒吼,她那歇斯底裏的樣子又浮現在了我眼前,叫囂著想要從我的腦中掙紮而出。我抬起手來,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疲憊地靠在了牆壁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劉樊麗已經揚言跟趙美霞決裂,而趙美霞現在正躺在搶救室裏麵,生死不明。她們兩個對於我來說,再也造不成實質性的威脅了。當年參與謀害我母親的所有人,現在都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唉……”,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呆呆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媽媽…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做的是否是正確的…”


  我在心裏呢喃著,原先被堅冰層層覆蓋的內心,慢慢開始有些鬆動了。


  羅蘭看到了我的模樣,連忙走到了我跟前,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詩雅,別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我會陪著你的”,羅蘭還以為我是被剛剛趙美霞跳樓這一血腥恐怖的場景給嚇著了,於是她一邊柔聲安慰著我,一邊緊緊地握住了我那冰涼得嚇人的雙手,默默地給予我溫暖。


  “羅蘭,謝謝你,有你真好”。


  我誠摯地說道。對於羅蘭,我一直是十分感激的。從我重新回到淩氏集團工作開始,隻要是我遇到了困難,羅蘭就一定會出現在我身邊,盡她所能幫助我排憂解難。如果沒有羅蘭,單靠我一個人,是絕對不足以應付這麽多棘手的敵人的,我可能在剛開始就堅持不下去,直接在現實麵前屈服了。


  “哎呀,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你跟我還客氣什麽,聽著怪生分的”,羅蘭輕輕地敲了敲我的腦袋,有些責備似的說道。


  跟羅蘭聊天之後,我心裏的隱憂也消退了不少。看了看手術室仍然亮著的紅燈,我也沒有了先前的緊張,靜下心來,和羅蘭一起慢慢地等待著。


  “吱呀……”過了好一會,手術室的大門才被緩緩地打開。已經奮戰了好幾個小時的醫生終於走了出來。


  “醫生,怎麽樣?”,我和羅蘭趕緊走到了主治醫生跟前,有些焦急地詢問道。


  醫生緩緩地摘下了口罩,長舒了口氣,有些疲憊地沉聲說道“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雖然趙女士從那麽高的地方墜落,但是她並沒有任何生命危險。”


  醫生說完,頓了頓,有些遲疑地看著我和羅蘭,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們實情。


  “醫生,沒關係的,您說吧”,我笑了笑,帶著極為認真的神色,直視著醫生。


  “那好吧…”,醫生點了點頭,“雖然趙女士並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由於她遭受到了極為猛烈的撞擊,她的大腦也因此受到了損傷,出現了淤血。盡管我們已經努力將趙女士顱內的淤血清除幹淨了,但她還是昏迷不醒。我隻能遺憾地通知你們,趙女士現在已經成了植物人。”


  聽到這個消息,我和羅蘭非常吃驚,我沒有想到趙美霞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醫生,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出聲詢問道。


  “哎…”,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看趙女士自己的求生欲望大不大了。雖然她現在成為了植物人,但並不完全代表她此後沒有了蘇醒的可能。奇跡,還是存在的…”


  醫生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擺了擺手,隨後先行離開了手術室。


  趙美霞在經過了漫長的手術之後,現在已經被護士推回了原先的病房中進行休養。


  我和羅蘭先前隻顧著跟醫生交談著,詢問著趙美霞的身體狀況,等到醫生走後,我們倆才想起來要去探望趙美霞。


  我和羅蘭一前一後地慢慢走著,並沒有說話,各懷心思。等我們來到趙美霞病房門口時,病房內傳出來的慟哭聲一陣陣地傳來,我皺了皺眉頭,急忙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隻見原先早就不見蹤影的劉樊麗,此時卻跪在了趙美霞的病床前,伏在病床上失聲痛哭。


  羅蘭也走了進來,當她看到趙美霞時,微微有些吃驚。我朝著羅蘭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出聲,我暫且不想打擾到她們母女倆。


  “媽…嗚嗚…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那麽任性…脾氣那麽差…還…還這麽不體諒你…這麽粗暴地對待你…媽媽我錯了…你睜開眼睛看一看我好不好…”,劉樊麗撕心裂肺地哭喊著,訴說著自己的不對。


  劉樊麗抬起頭來,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趙美霞,她臉上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地滑落,砸在雪白的床單上,濺出一朵朵淚花。


  “媽…媽…你別嚇我…我知道是我惹你生氣了…我…我以後不敢了…真的不敢這麽做了…你就原諒我好不好…媽媽你平時最疼我了…舍不得讓我難過的…是不是…媽媽…你看看我啊…求你了…”


  劉樊麗一邊哭著,一邊伸出顫抖的手來,不停地搖晃著床上的趙美霞。可是,無論劉樊麗怎麽做,趙美霞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似乎沒有察覺到外界發生的一切。


  看到眼前的這個場景,劉樊麗麵無血色,似乎一下子被抽盡了渾身的力氣,緩緩地跌坐在了地上,掩麵痛苦。


  “吱呀…吱呀…”,病房門被輕輕地推開,父親搖動著輪椅,慢慢地來到了趙美霞的病床前。他深深地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趙美霞,眼睛連眨都不眨。在病房內昏黃燈光的映襯下,父親的眼裏隱隱約約泛起了霧氣。


  “唉…”,父親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滿是無法掩飾的無奈和疼惜。畢竟父親和趙美霞有著幾十年的感情,看見昔日滿是活力的趙美霞如今一點生氣都沒有,父親肯定很難過。


  雖然先前父親在得知真相之後,憤怒至極,將趙美霞和劉樊麗轟走,但是,我還是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就算父親這麽做,但是他還是極為疼惜趙美霞的。父親的確是一個虛偽的人,但那隻是對我,在趙美霞麵前,父親所流露出來的情感,卻是極為真切的。


  父親低下頭來,不再看著趙美霞。我站在父親身後,望著他兩鬢漸漸明顯的銀絲,我的心裏也是泛起了一陣酸楚。我的目的確實已經達到了,但是我的心裏仿佛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死命地壓著,沉重地讓我透不過氣來。


  父親在趙美霞的病房裏呆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有些不舍地離開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你一眼,隻是默默地低著頭,也沒有說一句話。


  病房門被父親輕輕地關上,隔著門上的玻璃窗,看著父親有些落寞的背影,我的心裏五味雜陳。


  “淩詩雅!”,突然而來的一陣憤怒的吼叫聲將我的思緒給打斷了。我有些不耐地看向聲音的主人,皺緊了眉頭。


  剛剛沉浸在悲痛中的劉樊麗終於是發現了我的存在,紅著雙眼,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就像是要將我給扒皮抽筋、生吞活剝了一般。


  “劉樊麗,你又想幹什麽?這裏是醫院,不要鬧行不行?”,我冷冷地說道,不知道這劉樊麗又吃了什麽炸藥。她這麽做,讓我開始煩躁了起來。


  “我想幹什麽?我才要問你呢!我到底是幹了什麽?!你要這樣對待我和我媽?!你知不知道!都是因為你!我們家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是來看笑話的吧?!看到我媽變成植物人了你滿意了嗎?!”劉樊麗扯著嘶啞的嗓子,朝著我不斷地吼叫著。


  “我…”,不知道為什麽,麵對著如此暴怒的劉樊麗,我卻突然啞火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劉樊麗說的沒有錯,造成這個局麵的人確實是我,可是我也是想為自己慘死的母親報仇。現在,弑母之仇已經報了,麵對這樣的結局,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叫我不說話,劉樊麗更加惱怒了起來。她“噌!”地一下站起身來,發了瘋一般朝我衝了過來,拉扯著我便朝著窗戶走去。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半個身子已經懸在了窗戶外麵。我看了眼地上渺小的人影,頓時有些頭暈目眩了起來。


  “淩詩雅!你說話啊!敢做不敢當了是嗎!把我們害成這樣!你個害人精!你怎麽不去死呢?!”劉樊麗不斷地咒罵著,一臉陰毒地狠狠地瞪著我。


  看著劉樊麗如此歇斯底裏的模樣,以及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的趙美霞,我不禁有些恍惚了起來。趙美霞母女倆如此淒慘的模樣生生地刺疼了我的眼睛,我也開始有些不忍心。


  剛開始,我真的隻是想懲罰一下這對囂張的母女,給她們一些教訓,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地步。我承認,剛剛看到趙美霞和劉樊麗的慘樣時,我的心裏確實有一種十分解氣的感覺。


  可是,麵對著劉樊麗的哭訴和怒吼,我也有些動搖了起來。


  “淩詩雅!你給我去死吧!”,劉樊麗麵露凶色,揪著我衣領的手也慢慢地鬆開,迫切地想要把我給推下樓去。


  我緊緊地抓著窗沿,努力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在如此凶悍的劉樊麗麵前,我似乎完全使不上勁。從這兒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沒有了防護墊的保護,我一掉下去,準成肉泥。


  “你給我住手!”,羅蘭急忙衝過來,粗暴地將鉗製住我的劉樊麗推倒在地,拉回了有些驚慌失措的我,小心翼翼地察看著我身上有沒有受傷。


  “神經病!”,羅蘭狠狠地罵道,攙扶著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詩雅,你沒事兒吧?”


  羅蘭載著我離開了醫院,她一邊開著車,一邊不停地透過後視鏡看著我,十分關心我的情況。


  見我不回答,羅蘭開口道。


  “詩雅,這事兒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完全就是趙美霞她們母女倆作惡多端,罪有應得,詩雅,你真的不用太過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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