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安定
“常垣！”跟他的憤怒相比，我此時冷靜的有點諷刺，“你身為神王，做事之前都要為整個神族考慮，不是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想要占領六界，讓六界俯首稱臣，幾千年了，可有成效？他們不過是在有兵來的時候，虛情假意朝你叩拜一下，兵力一撤，誰還會管你是不是什麽神王？”
見過了太多臨陣倒戈，也見過了太多偽裝，我對六界統一這件事早就沒抱任何希望了，再說，若是真的能統一，當年父神又何必千辛萬苦開辟六界，又讓各種不同的靈族分別住在這六界的不同地方？隻要造出一界來，豈不是更好。
隻是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道理，常垣就看不見呢？
我歎了口氣，看著常垣，“真正統一，不會有好結果的。”
常垣許是見我忽然卸掉張牙舞爪的市儈相有些怔愣，子桑熾已經在他的身後叫囂了許久，他才算是緩過來，咬了咬牙，對剛才那個悶虧還是有些在意，道：“有沒有好結果還是要統一了之後才能知道，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
還真是執迷不悟，我都把話說的到這個份上了，他怎麽還是一根筋！
我被他氣了夠嗆，皺眉，“這六界要是真的能統一，我當年就已經完成了，何必等到現在，輪回都走了一遭，還沒有一點動作！”
常垣瞥了我一眼，冷聲說了一句用在我身上極不和諧的話，他說我是婦人之仁。
我是婦人，我承認，但是這個詞用在我身上可就有點不妥了，做了幾千年雷厲風行的事，怎麽到了現在就婦人之仁了，不行，你得給我解釋清楚！
常垣冷哼一聲，道：“閆諾，這麽多年了，你都沒有想過父神在創造戰神，也就是你得時候，為什麽要給你女兒身，而不是給你一個男人的身體？”
我一愣，這還這沒有想過，我一直以為我是女人，是因為父神一直沒有一個女兒，所以在最後想要一個女兒，就像是凡間的夫妻想要子女雙全，龍鳳呈祥。
“看來是真的沒想過，不要緊，我來告訴你。”
再說到父神，即便高傲如神王，語氣也微微低了下來，道：“因為他要的就是女子天生的那份善，他想要你用這個戰神的身體來戰鬥，用女兒的情感來思考，他創造了六界，自然不想讓六界毀掉，所以，他需要你的婦人之仁，這樣你在征戰之時，便會有意無意放掉一些戰敗的士兵，或者放過一座城池，看似微小，可這也是你這麽多年為神族征戰，卻始終不能讓六界一統的關鍵所在。”
常垣忽然像是有些無力，瞥了子桑暝一眼，“不過，即便是父神，估計也沒有料到，他所驕傲的女兒，最終竟然會落在當年那個混小子手裏，子桑暝，不得不說，你很厲害。”
誇獎來的有些突然，子桑暝愣了愣，神色有些不自然，“我隻是愛她，想一直把她留在身邊。”
“這也是一分魄力。”常垣轉身背對著我們，麵向子桑熾道，“男人都愛權力，這時本性，天地初始便是如此，即便是父神，也不例外，他把六界分開，自己稱自己為父神，不把六界統一，卻讓自己淩駕於六界生靈之上，他想要的權力，是我們所想不到的。”
“所以，你是想要挑戰父神的權威？”出聲的韓杉，從進到大殿之後，韓杉便一直保持沉默，靜靜地聽著我們之間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現在突然出聲，常垣還微微有些訝異，“你是……厲鬼韓杉？”
韓杉站出來朝神王行禮，目光瞥到子桑熾，在他的眼裏估計看到了“叛徒”二字。韓杉不予理會，微微揚了揚嘴角，“正是。”繼續對神王道：“神王雖為父神之子，也許卻並不知父神真正的意味，您說父神對權力看中，命自己為父神，那您可知為什麽不直接稱自己為至高無上神，卻偏偏加一個‘父’字，他是想要天下一家。至於您說閆諾殿下作為戰神卻是女兒身，是父神為了利用女子的‘仁’以維持六界平衡，我倒是覺得，父神是想用閆諾殿下心中的‘女子之愛’，來維護六界安康喜樂，莫要忘了，在六界初期，可是閆諾殿下將那分崩離析妖魔作祟的每一處地方收服的，又扶持那些君王上位。”
都是些老舊的事，我自己都不記得了，沒想到韓杉還記得這麽清楚，常垣聽到這些，目光在我身上連變，似乎也想起了那年我將神族玉璽遞到他手上的情形，“扶持君王上位……韓杉，你倒是提醒我了，也許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我都快忘了，我是怎麽得到這個神位的，又是為了什麽要得到這個神位的了。”
常垣抬手，虛空中抓來一件狐裘皮風，竟然很眼熟，這不是我很早之前穿的嗎？他不是應該在跟魔族的大魔王戰鬥中被撕碎了嗎？怎麽會在這裏，還這麽完整？
我還在想，子桑暝身子一僵，扯了我一下，硬生生將我拉到一邊，距離常垣較遠的位置，他接替我將狐裘皮風收下，冷聲對常垣道了一句多謝保管。
漫天的醋味就這麽彌漫開來了。
常垣笑了笑，對我道：“接下來的話，怕是要讓冥王再多吃些醋，閆諾，”他揚了揚眉頭，我這才發現，有時候我們的表情還真像，“其實我當上這個神王，起初是為了你。”
子桑暝登時臉色一黑，醋味已經有些要凝聚的意思……
“你不記得了也很正常，身為戰神，大大小小戰場每年都要去幾百次，你跟魔王那一戰，我就在你身後，看著你全身是血，還一次次站起來跟他殊死搏鬥，直到長劍刺進魔王胸口，他倒下了，你也倒下了……”
對了，這件事我記得，我還記得殺了魔王之後，我應該是暈倒在沼澤邊，可是後來醒來的時候確實在一個幹燥的山洞裏，身上還蓋著一件黑色的衣服。難道……我看向常垣，正好他也在看我，沒有說下去，隻是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作為兄長，明明站在前麵廝殺的應該是我，被保護起來的應該是你，但是，我卻隻能站在你身後，一點忙都幫不上，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決定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當上一界之主，然後保護你。”
子桑暝醋勁兒濃得已經化都化不開，我還沒有緩過來常垣這一席話，突然被他一把摟進懷裏，“所以你便利用各種陰謀從閆諾手裏得到了神族的王位，站在了你所想的高位上，可是你並沒有保護她，反而開始因為你自己日益膨脹的欲望開始利用她。”
常垣雙眼漫上一層水汽，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估計是看到神王正在一步步超我們靠近，已經完全沒有了攻打冥界的意思，子桑熾有些著急了，喊道：“殿下，殿下，統一六界可是您這麽多年來的冤枉，我可以幫你視線，我還有厲鬼將軍，他們隻聽我的話，他們可以幫你！”
韓杉站出來，正視子桑熾，道：“二殿下，您在我們身上留下的蠱毒已經沒用了，醒悟吧。”
子桑熾這才驚醒，眼睛瞬間瞪大，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想要催動韓杉身體裏的蠱蟲，隻是那蟲子已經離開了韓杉的身體，他就是再催動也沒有用了。
韓杉好好的站在大殿中央，還伸展手臂，原地轉了個圈，朝子桑熾揚了揚嘴角，“別浪費力氣了。二殿下。”
他一邊說著，一步步朝子桑熾走去，“我今天跟娘娘一同來神族，就是來帶著一同升入厲鬼道的兄弟們離開的，殿下，我們跟了您幾百年，受了您幾百年的驅策，算是對得起天地，對得起您了，請恕屬下再不能在您膝下效命。”又是一笑，兩顆虎牙俏皮地從唇角露出來，“還得謝謝您，我會對阿雨很好的。”
子桑熾臉都氣綠了，瞪著眼睛對我們嘶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蠱蟲一旦進入體內就沒有可以取出來的！韓杉，你被他們他們騙了！”
是不是被騙，韓杉自己會判斷，不用我們再解釋，我也懶得解釋。
我以為常垣對權力的渴望已經很深，但是跟子桑熾比起來，還是要差許多，子桑熾直到現在還在想著如何得到冥王位子，看來，這次真的不能再輕饒了。
“是帶回去，還是留下來？”我微微仰頭看了子桑暝一眼，按說子桑熾還是冥界的人，製裁的權力在子桑暝手裏，隻是看子桑暝現在的神色，對子桑熾已經完全失望了，就算是帶回去，也少不了雷劈火燒灰飛煙滅，歎了口氣，子桑暝輕輕閉上了眼睛，說留下吧。
離開神族已經是三天後，韓杉帶著一眾厲鬼將軍走在前，子桑暝跟我在後。
我要子桑暝把裝著子桑熾骨灰的盒子也一同帶回來，把他葬在執著了千年的冥界深處，若是以後有機會可以重新凝魂，我就消掉他的記憶，重新讓他回到大冥王殿，做一個閑散的親王，每日閑了就去陰街，像是清朝時候的王爺，也不錯。
子桑暝拉著我來到冥界入口的岐山上，曾經親手種上漫過半片山的桃林已經灼灼盛開，陽間的風吹進來，桃林下起一片粉紅色花雨。
他拉著我的手對我道：“閆諾，你看，現在冥界安定，時光靜好，你我也終於可以安心在一起了。”
我點頭，臉上印著桃花紅，他是要再跟我正式求婚嗎？
子桑暝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忽然俯首在我耳邊，輕聲道：“我們是不是再要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