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沮授之心
沮授表麵上沒有任何變化,心中卻是不能平靜,沮家的遭遇與他被俘有著很大的關係,當初有他在冀州,即便是暗地裏想要對付沮家的人也不敢輕易出手,而今沮家失去了頂梁柱,而袁紹事務繁忙,遺忘冀州沮家也是常事,隻是如此一來沮家就要倒黴了,冀州其他的世家不會任由沮家這麽一塊肥肉在那放著,能夠增加自身的實力,何樂而不為,就算是沮授日後從並州回到冀州,也不會如同以往那般為袁紹重用,再說以冀州和並州的關係,沮授能回來才是咄咄怪事了。
“晉侯對沮家之事,如此上心,倒是讓在下有些不安了。”沮授略一拱手道,這次他倒是沒有出言譏諷的意思,身處並州還能知道沮家的一些情況,對於沮授來說也是安心不少。
呂布大笑道:“這可是則注第一次對本侯如此客氣的說話,觀則注之神色,本侯心知則注定然是心憂家人,沒有經過則注的允許,本侯就命人將沮家之人接到了晉陽,還望則注莫怪啊。”
沮授沉默無語,他最為害怕的就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家人若是在冀州的話,無論生活有多麽的艱難,他仍舊是袁氏的忠臣,一旦沮家的人到了晉陽,就算是給沮授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沮家的人前往晉陽,代表著什麽沮授很清楚。
“糊塗,這些人真是糊塗啊,想我沮授之名聲,就要毀在這些人手中了。”沮授仰天長歎道。
“沮先生何故如此,莫非先生沒有聽說過良禽擇木而棲,忠臣擇主而伺,想必先生業已看出袁紹並非明主,外寬而內急,看似禮賢下士,實則對麾下臣子並不信任,不然何以冀州如此多的人才,反倒是矛盾重重。”呂布道。
沮授聞言再次沉默了,呂布說的這些情況,他豈會不知道,冀州內部,不僅是因為繼承人確立的問題,還有諸多的利益糾葛,謀士之間明爭暗鬥,長此以往,一旦袁紹離去,則冀州必將大亂。
“在下才疏學淺,不足以擔當重任,以在下觀之,在晉陽頤養天年的確是不錯的。”沮授大笑道,神情間倒是有了一絲灑脫之色,一直以來,他為沮家在冀州的情況而擔憂,而今沮家的人來到了晉陽,也放心不少,不過他仍舊不會放棄當初的選擇。
呂布暗中搖頭,他亦是沒有料到沮授竟然如此剛強,家人到了晉陽,仍舊選擇不投靠。
呂布離去之後,沮授得以見到了他的家人,言及在冀州的遭遇,沮授的麵色也是陰晴不定,他對於袁氏付出了極大的心血,甚至在被俘虜之後仍舊保持著忠誠。
“則注先生,在下冒昧前來打攪了。”張揚提著一壺晉酒走進沮授居住的庭院後,微微一愣。
沮授見是張揚到來,嗬斥眾人道:“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暫且在晉陽住下。”
沮授是沮家的家主,在沮家那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
“則注先生既然多有不便,在下來日再來叨擾。”張揚拱手道。
沮授笑道:“張大人請進,家人初到晉陽,院落內顯得有些雜亂,倒是讓張大人笑話了。”
自從知道張揚和沮授的關係不錯,而且張揚心向晉陽之後,呂布對待張揚的條件就寬鬆了很多,若是能夠將沮授這等人才挖掘到並州的陣營,就是莫大的功勞,並州而今最為緊缺的不是武將而是謀士,似沮授這種能夠獨當一麵的謀士很少。
沮家之人見有客人前來,亦是擦幹淚痕,匆匆退了出去,沮授居住的地方不大,根本容不下這麽多人。
“方才讓易立笑話了。”沮授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張揚詫異的看了沮授一眼,以往沮授給人的表現就是雲淡風輕,即便見到呂布之後言辭激烈,張揚亦是能夠看出那是沮授故意表現出來的。
“則注之家人前往並州,莫非是則注選擇投靠了晉侯?如此,在下就要多多恭喜了。”張揚道。
沮授搖了搖頭“在下之家人在冀州難以為繼,是故前往晉陽罷了。”
張揚不以為然,在冀州生活不下去就能前往晉陽,若是有這麽簡單才是怪事了,冀州和並州的關係在那放著呢。
“如此說來,先生還是不打算投靠晉侯了?”張揚問道。
“袁公於我有恩,雖死不足以報之,豈能輕言投靠晉侯之事。”說到此處,沮授的神色也是有些複雜,他沒想到自己的堅持換來的竟然是沮家在冀州的種種不公平。
張揚道:“則注若是如此說,恕在下不能苟同,袁公若是重視先生的話,勢必會派人前往晉陽交涉,然而這麽久的時日,先生可曾看到冀州使者前來探望?先生被困晉陽,先生之家人卻是在冀州遭難,難道先生認為這是明君所為嗎?”
沮授沉默半晌道:“易立莫要再說了。”
一壺酒喝完之後,張揚起身道:“先生有大才,既然晉侯如此重視先生,先生又何必放不下以往的執念,沮家之人到了晉陽之後仍舊需要活下去,難道先生就這麽坐視家人在晉陽受苦嗎。”
言畢,張揚轉身離去,他對沮授既敬佩又有些無奈,同時也為呂布的耐心感到欣慰,為人上者,對待一名俘虜,能夠如此的恭敬有加,麵對譏諷而不加為難,這樣的人物,絕對能夠說得上是明主,唯一讓張揚悔恨的就是當初沒有將並州主動的交到呂布的手上,讓兩人之間的關係出現了裂痕。
庭院再次恢複了安靜,而沮授的心情卻是久久不能平靜,張揚臨行前的一番話,讓他從以往的堅持中清醒過來,他可以選擇為袁家盡忠,然而家人呢,難道要在晉陽委曲求全的活著,即便晉陽的種種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很不錯,沮授仍舊放不下心來。
沮授是在意家人的,不然當初臨行之前也不會叮囑田豐多多照顧家人,沮家有如今的遭遇,他沒有責怪田豐,以田豐的性格,在冀州能夠自保已經是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