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風光嫁
作者:天際驅馳
賀月嘻嘻笑道:“一生便這一次,當然得辦好。”他知風染最不耐煩這些繁瑣禮儀,又道:“你練功就是,別操心這些,隻管到時安安心心嫁給我。”
風染也不清楚賀月的奢華大婚到底奢華到什麽程度,隻當是略為奢華,提一提便罷了,賀月不聽,他便不再多說,倒想著另一件事,問道:“那天在朝堂上議婚,你說要娶我為夫,大人們以為……你是在下麵的……你怎地不申明一下?”當時他沒說話,可是眾臣們那驚掉下巴,一臉呆滯的神情他卻看得一清二楚,當時不明所以,事後多想想,便回味了過來。皇帝被將軍壓在身下,傳出去,對賀月來說,總是大失顏麵之事,風染便想提醒賀月一聲,以後逮著機會,要暗示一下,以正視聽。
賀月聽了,渾不在意地笑道:“申明什麽呢?咱倆在床上怎麽做,自己高興便是,關他們什麽事?”
“你被傳……那樣,總不好。”關鍵那些傳言,跟事實不符,又有損賀月的帝王威名。
看風染擔著隱擾,賀月才正經起來,說道:“我便是有意要叫他們那麽誤會的。他們就算知道我在下麵,也不敢亂傳亂說亂編排我什麽。這名,我擔得起。但是,你不一樣。”
賀月沒有具體說怎麽不一樣,但憑風染的通透,猜得出來,就算自己嫁給賀月為皇夫,大臣們也還是會在背後用極其難聽的話編排,作踐,糟塌自己。賀月搶先承擔了那“被壓”、“被幹”的汙名,總能替自己擋下一些大臣世人們的汙言穢語,惡意猜度。風染輕聲道:“賀月,你是這世上,除了母妃,待我最好的。”風染隻覺眼角微微有些濕潤,瞧出去有些迷離。他不是承擔不起別人的汙言穢語,是承受不起賀月對他的好。兩個人在一起十幾年了,賀月還是那麽珍惜他,愛護他,樣樣為他著想。
鄭家對自己的好,帶著太多的雜念和利益。賀月對自己的好,在開始的時候,也帶著許多雜念,利益和欲望,可是相處相守了這麽多年,風雨同舟,相濡以沫,那些雜念利益便都漸漸被焠除了,隻剩下對彼此純粹的好。
賀月笑道:“你傻呢,你要做我皇夫了,我自然要對你好……這回大婚,我要跟你結發……將來,不管我們哪個先去了,剩下那個都不能再娶再嫁……下輩子,我們才能找到彼此。”
“嗯。”
“那你不要不高興了。”
“我沒有不高興……”可是,也沒有什麽高興的。這場婚事突如其來,並不是風染預想中的事,風染到現在人都是暈乎乎的。
賀月輕輕一歎,身邊之人,心頭高不高興,他怎會不知道?在被子底下,輕輕拍了風染兩下,道:“睡了罷。”
風染道:“嗯,你也睡,別多想了。”
果然,這場婚事,都是賀月指揮著禮部官吏忙進忙出,忙裏忙外,處處都要求以皇家婚儀中最高的規格,最隆重的儀式進行,風染基本沒操什麽心,隻是拘管著賀月,再繁忙,到了三更就必須睡下歇了,不得過了時限。
史記:靖亂十二年四月十一日,成德帝以超規格的婚儀,盛-大迎娶兵馬都統帥前遜武威帝風染將軍為皇夫,大赦天下。成德帝與遜帝雙雙身著新郎吉服,打馬遊街。沿途設二十四粥棚,派發喜糕喜點,與民同樂,成化城市井百姓,傾巢而出,圍觀皇帝迎娶皇夫盛典,萬人空巷,盛況空前。
打馬遊街,皇帝和皇夫的身前,六十對旌旗手吆喝開道,六十對吹鼓手吹打奏樂,六十對宮娥女侍沿路撒花,皇帝和皇夫身側,是六十對禦前護衛環繞護衛,皇帝和皇夫身後,六百對儀兵鎧甲鮮明,威風凜凜,儀兵之後是雜耍百戲,采車歌舞。遊街隊伍,從頭到尾,鋪排出十幾裏地。
兵馬都統帥府擺在府門前的流水席,從晌午一直開到晚上,收取的各種賀儀滿滿擺了五間庫房,單是禮單,就記錄了十多本帳冊。
風染因有潔癖,素來不跟官吏們交際應酬,不過風染生性耿直,沒有私下的交際應酬,該辦的事,風染都會辦,風染也不是全然不懂人情事故,隻是不是原則問題,能夠手下留情的,都會留情。十多年下來,頗有一些受過風染恩慧的,平素沒機會送禮,現下都紛紛備了重禮,送到府上來恭賀。還有一些想巴結風染,找不到機會的,便都送了大禮來賀。風染也不客氣,叫紀紫煙都收了,以後也不送回禮,就當發了筆橫財。紀紫煙小心,還是叫下人都仔細記了帳,以備查驗。
其實婚禮的主禮堂是在皇宮裏,隻是絕大多數人都不夠資格進入皇宮,便隻能在都統帥府來蹭個熱鬧。不過,都統帥府作為鳳國的最高軍事兵政官衙,平素戒備森嚴,就算是辦喜事也不例外。府內除了幾個親眷,一概都不放人進去,隻在府門外搭了半條街的流水席棚子,招待來賓。
因為娶的是皇夫,不入後宮,因此大婚禮堂設在昭德殿上,帝夫洞房理所當然地設在思寧殿。
打馬遊街之後,算著吉時,賀月帶著風染,在昭德殿外牽了紅綢,在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和賀家宗室們注視下,賀月和風染並肩登堂入室,一齊走到神龕之前。
神龕前的主位上,隻坐著太後一人。
風染被逐出了風氏,過繼了風賀響響後,才自立門戶,雖然仍然姓風,但跟玄武風氏沒有關係了。玄武風氏若要出席婚禮,也隻能以異姓王爺的身份,不能算是風染的尊長。不過皇帝大婚,玄武王一直稱病,隻叫人送了賀禮,玄武王一係沒有一人到場道賀。
吉時到,掌禮內侍高聲禮讚道:“一拜天地,謝皇天後土,賜我良人,願終生隻他一人為伴。白頭偕老,同生共死。”
掌禮內侍一把這禮讚詞宣出來,就引得旁觀之人輕輕議論,因為這禮讚詞完全不是平素婚禮用的禮讚詞句。隨後便有人透露,說這禮讚詞是皇帝所寫,那議論的人趕緊閉嘴。
賀月和風染跪下,對著神龕三叩首。
掌禮內侍再禮讚道:“二拜高堂,謝父母生我養我,便我有緣,得遇良人,望父母賜福,此情長存,縱使舉世不容,亦不會放棄紅綢彼端之人。”
賀月和風染複又跪下,對太後三叩首。太後虛虛地伸出手,虛虛地懸在賀月和風染的頭頂,冷冷說道:“哀家祝福你們,願你們夫唱婦隨,一世夫妻合睦,子孫滿堂。”
明明是兩個男人成親,哪來的“夫唱婦隨”?哪來的“夫妻合睦”?更別提“子孫滿堂”了!太後說的雖然都是吉祥祝福的話,可放在兩個男人的婚禮上來說,分明就是跟賀月和風染添堵,找不痛快!
這簡直不是賜福,是詛咒!大喜的日子,太後來這麽一招,太惡毒了,賀月氣得身子微顫,卻又發作不得,被風染暗地裏一扶,向太後磕頭道:“兒臣謝母後賜福。”
隨後,掌禮內侍又禮讚道:“新人對拜,謝良人知我信我,願今生來世,彼此扶持,攜手並肩,此心天地不朽。”
賀月和風染微微轉身,對彼此跪下三叩首。
掌禮內侍高聲禮讚道:“禮成,送入洞房。”
賀月執著紅綢,拉起另一端的風染,便一前一後地往思寧殿上去了。
思寧殿的龍床上已經重新鋪陳了喜慶的被褥,一般婚床上該有的物事,他們也都有。賀月跟風染一起坐在床沿稍歇,紅綢便由喜娘接走了。因是兩個男子,當然不會生子,那坐床撒帳就免了。
稍歇之後,因雙方都是男子,便該出去,一起接受群臣和宗室們的恭喜。不過,賀月在這裏,另外安排了一個環節:叫他的皇子公主們進殿來拜見風染。
大婚從議婚開始,賀月就明確提出是迎娶皇夫,既然是“夫”,名分上賀月的孩子們便該稱風染為“父”,不過賀月仍在,便稱風染為“亞父”。
本來,風染作為嫁入一方,與賀月的家人見禮,當在洞房花燭夜之後,次日一早,參見賀家長輩,同時接受賀家晚輩對自己的見禮。但是賀月料想自己的母後,怕不會對風染客氣,不願意自己的孩子看見風染在母後跟前吃癟,因此,賀月特意安排皇子公主提前向風染見禮。
再說風染跟自己的關係已經持續十幾年了,稱得上老夫老妻了,婚不婚娶,洞不洞房,就是為了正個名分,因此,賀月著急地要先在自己孩子麵前,替風染端正名分,立起威來。不然,賀月的思寧殿,不得傳召,皇子公主都是不能隨便進入的。
最先進來的是賀旦,賀理兩個皇子,兩個都是十四五歲的翩翩少年,穿著皇子服色,恭恭謹謹地向風染行禮,口稱:“亞父”,磕了頭,敬了茶,表示今後對風染當以父禮侍奉。風染一早封了紅封,賞賜給他們作為見麵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