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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風染再論戰

  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有許久沒有作聲,也沒有扯掉白發。因為他聽說,扯掉一根白發,會長出十根白發。隻給賀月梳順了頭發,讓賀月披著,等頭發幹了,再替他梳髻。


  看風染不大高興,賀月倒哄風染:“就一根白發頭,是長在我頭上,又不是長在你頭上。”


  長在自己頭上,風染又不會覺得難過了。本來按照玄武真人的估計,他壽不過三十,衰老而死。現在他都已經三十一歲了,還有著相當年輕的樣貌,身體機能在各方麵也感覺正常,並未出現過早的未老先衰症狀,風染隻覺得自己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是賀月給他的,可是賀月為了養他,自己卻衰老了,才三十六歲,就生了白發,怎不叫風染心頭難過?

  賀月又哄:“你瞧啊,有些人的白頭發就是長得早,有些人長得晚,不一定就是老了。可能我就是白頭發長得早的那些人,你莫想那麽多,咱們還年輕呢,還有許多事要做,還要活許多許多年。”


  風染也不是那喜歡傷春悲秋,感情細膩之人,猛然看見白發,心頭一時難過,被賀月勸了勸,便放開了。替賀月梳順頭發,便把賀月拉起來,把件公子袍服的外裳給賀月穿上,說道:“去外麵庭院裏散散步。”


  風月兩人便在菁華宮外的庭院裏慢慢走著說話散步,風染抄著手,走在賀月後麵,說道:“這三年啊,我還好,就看著你天天操勞,我真怕你累出病來……其實,我倒覺得,咱們練了這功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讓你丟開政事國事什麽的,丟開大疊大疊沒完沒了的奏折,跟我安安心心休養四天。”


  賀月忽然停步回身道:“你還說呢!這三年,你就借口休戰養兵,休養生息,把個戰局停在不上不下的當口……這仗什麽時候能打完?還是說,你準備讓鳳夢大陸就一直保持這個格局了?”


  休戰第一年,朝堂眾臣倒也沒說什麽,表示對休養生息很支持。


  休戰第二年,便有些比較激進的大臣開始質問為什麽還不趕快把霧黑蠻子驅逐出鳳夢大陸?為什麽還不對匪嘉開戰?這其中榮國太子和昊國皇帝最是心焦,他們的國土事實上已經被鳳國收複回來了,可賀月借口要驅逐了霧黑蠻子才能把國土交還他們,讓他們複國。他們一天天看著鳳國在本屬於自己的國土上設置郡府州縣,又派出精幹官吏治理得井井有條,隻覺得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本該是榮國昊國臣民的百姓們,對直接把他們從匪嘉霧黑雙重壓迫下解救出來的鳳國,感恩戴德,民心越來越偏向鳳國,都忘了他們本國還有太子,還有皇帝了!這種情況,隻把榮國太子和昊國皇帝急得吐血,逮著機會就催問什麽時候再對匪嘉霧黑開戰?什麽時候能平滅匪嘉,驅逐霧黑?

  到了休戰第三年,隨著鳳國國力一步步增強,人口增加,賦稅增加,糧食增收,國庫增加,物資充盈,朝堂上要求對匪嘉霧黑開戰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尤其德輝郡王和開濟藩王兩位,幾次上朝,慷慨陳詞,要求盡快北伐,不能讓霧黑蠻子在北方強行實施血脈融合。


  那德輝郡王曾是永昌國太子,開濟藩王曾是奉和國皇帝,照說他們已經合並進鳳國了,做的又是沒有實權的清貴王爺,鳳國北不北伐跟他們沒太大關係,犯不著跳出來對戰事指手劃腳。可是,他們畢竟曾是一國之主,對那曾經屬於自己的那片土地有著割舍不去的舊情,他們看著被鳳國收複回來的鳳夢西路三國,在鳳國的治理下,從戰火廢墟中漸漸地恢複過來,百姓能夠初解溫飽,安居樂業,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再看看自己曾經的國土,還在匪嘉和霧黑的雙重蹂躪壓迫之下,自己曾經的臣民還在被霧黑強迫實施血脈融合,怎麽忍得下心來無動於衷?他們守不住自己的家國疆土,被迫合並進鳳國,總歸還是希望以前自己的臣民能過得好,而不是毫無尊嚴地被其他大陸的蠻子欺淩壓榨。再說了,他們自己的王爵封地還在北方呢,在他們曾經的故國土地上,那也是他們被合並之後,最後的慰藉。


  風染自然也清楚朝堂眾臣上對出戰的態度,都覺得戰爭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要打,就趕緊開戰,不打,就跟北方簽訂協約,然後才好裁軍。兩百多萬的兵卒,對任何國家都是沉重的負擔。聽賀月這麽說,笑道:“你也沉不住氣了?”


  賀月隻是“嘿”地一笑。


  風染淡淡道:“快了吧。三年前那一場大仗,我們一舉收複了西路,大約有不少大人責怪我沒有乘勝追擊,進兒收複整個大陸吧。”


  當時許多大臣正盼著風染乘勝追擊,風染在守住西路之後卻宣布休戰養兵,確然有許多大臣曾參劾過風染貽誤戰機,連賀月也不清楚風染的動機,隻是他卻堅定地支持風染,以風染主持戰事全局為由,壓下了眾臣的非議:“你養兵,要養到什麽時候?”


  “養兵是個借口,是要給你時間,養人,養國。”風染道:“三年前,咱們實力不如匪嘉。”


  “實力不如匪嘉,三年前你不養,打了勝仗,中間忽然停下來養兵。”豈不是很奇怪?莫說眾臣想不通,賀月也想不通。


  風染掏出兩方巾子,鋪在花廊下的木質坐廊上,自己坐下,又招呼賀月坐下:“天還不冷,坐著不涼,在這裏坐會兒看花吧。”賀月便過去挨著風染坐下,風月並肩看著花廊上盛開的各色菊花,難得擺脫了政務雜事,覺得心情舒暢輕鬆。


  賀月難得有機會嫌棄風染,說道:“你又不懂賞花之妙,還要坐這裏看花。”


  “你懂,你賞花吧,我陪你……不許說跟我一起賞花是對牛彈琴啊……我不亂說話了。”


  賀月望著不遠處廊下的菊花,出了一會神,說道:“你不會賞花,便說說戰事吧,不然氣悶哩。剛我問你呢,為什麽三年前不養兵?”


  “三年前那一仗,必須要打,拚了命也要打,不然咱們鳳國沒有機會,再怎麽養兵養國,都不可能最終打敗霧黑。”


  “為什麽?”


  “三年前,我鳳國局處中路,國土有限,人口有限,物資有限,又被匪嘉圍困封鎖,雖然從鳳翔港開了個通道,但那不是長久之計。相比之下,匪嘉占據了東路西路北路和中路北部,他們的國土大約是我們鳳國的八倍吧?”


  “差不多。”


  “咱們地盤太小了,再怎麽休養生息都養不過人家啊。俗話說,瘦死的駱馱比馬大,一隻貓養得再彪肥體壯,那也幹不過一頭病懨懨的虎。貓可以逃進小山洞裏,依據狹小的山洞阻擋虎的進犯,苟延殘喘……”


  賀月插口道:“你這麽形容咱們鳳國?”


  “難道不對?”


  當時的鳳夢局勢就是這樣的,賀月隻得不說話了。


  風染繼續道:“……那貓再怎麽肥,若想從山洞裏反攻出去,正麵跟虎幹架,都是自找死路。”


  “當時,你不是反攻出去了麽?”


  “那耀乾再是個窮兵黷武,不懂文治的狗東西,他手下還有人呢,背後又有霧黑王朝,隻要熬過饑荒和瘟疫,過幾年就緩過來了,如果不打仗,匪嘉還是會漸漸複蘇過來,然後被霧黑蠻子進行血脈融合,鳳夢大陸會一步一步被霧黑蠻子融合占據。當時匪嘉剛經曆了三年饑荒和瘟疫,是匪嘉霧黑最虛弱的時候,那一仗,必須要打,拚了命也要打。首先看能不能一劍封喉,其次,不能一劍封喉,退一步,我們必須奪取西路,西路才是咱們鳳國破困致勝的生機。”


  對於西路是鳳國破困致勝的生機這個說法,賀月很快就領會了:“不錯。西路對我鳳國的重要性,你那麽早就想到了。奪取了西路,咱們地盤大增,就好比咱們把肥貓養成了豹子,體形夠大了,才可以跟匪嘉那隻病虎一戰。”


  風染又道:“嗯,是這個理。西路也經曆了三年饑荒和瘟疫,我休戰,便是要讓豹子養養肥。當年,守住西路那一戰,我實在是竭盡了全力。若不是我預先在射鳳堡那裏伏下一隻鳳軍,關鍵時候殺出來捅他們一刀,引得他們非要回兵救援,才不得不撤走了些人馬。不然能不能守住西路,真不好說。”


  賀月道:“守衛西路那一戰打得很有氣勢啊,朝堂上的大人們都稱讚那一仗打得好。”


  風染輕輕一歎:“那些文官大人們不懂……那氣勢是虛的,是用人命堆起來的……我們必須守住,必須打出氣勢來,一步都不能退,退了,鳳國就敗了。”那一仗也是風染的鐵血生涯中,指揮得最慘烈的一戰。風染站起身,走到最近的一朵菊花,摘了下來,輕輕用手指撚開花蕾,抬起手,微微傾側手掌,掌心裏散開的花瓣便一片片飛落下來,隨風飄走,風染道:“那一仗,我看見許多兄弟,在我眼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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