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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非禮之辱

  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仍舊不知該如何作答。他不擅言詞,也不喜歡跟人鬥嘴,說道:“太後娘娘有話請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哈哈。”太後冷冷地嗤笑了兩聲:“我兒都被風將軍……那個了,風將軍連陪老婆子說兩句話都不耐煩麽?”


  風染:“……”賀月被自己哪個了?貌似太後對賀月被自己“那個了”,顯得很痛心疾首?可是,究竟“那個了”是什麽意思?風染一頭霧水,隻好不說話。


  風染洗耳恭聽,太後卻又沉默了,許久才道:“前段時間,我兒七星崗遇伏,生死不明,是風將軍挺身而出,替我兒一手穩住了朝堂,使我賀家江山不至四分五裂,哀家甚是感激。待我兒回朝,風將軍主動遜位不爭,避免了我國內戰,保存了實力,哀家代鳳國百姓感激風將軍。”


  “不敢,太後過獎。”風染暗想,太後這是要繞什麽圈子,越繞越大?


  “風將軍這遜帝之稱確實當得起。憑這身份,也可無需腰牌出入皇宮。但也僅此而已!風將軍再位高權重,也不是我賀家的人,遜位之後,就是臣子。單憑風將軍的臣子身份,豈配過繼我賀家子孫?更何況還是太子!”


  風染:“……”不配過繼?他不是已經過繼了麽?這老太婆究竟想說啥?


  “是我兒一再替將軍哀求,死活都要過繼與將軍,又作了諸多讓步……足見我兒對將軍一番心意,哀家實不忍見我兒為將軍請辭帝位……”


  風染隻覺得腦子裏“轟”地一聲炸響,風染是曾猜想,賀月為了能讓他過繼太子做出了許多讓步,不曾想,賀月甚至不惜請辭帝位!想不到,賀月為了維護他,為了讓他活下去,不惜拋卻江山!風染隻覺得君王恩重情深,自己實無以為報。


  太後繼續說道:“……哀家是迫不得已才答允我兒,風將軍雖然過繼了響兒,但響兒並未在賀家除名,他還是我賀家子孫,隨時可以認祖歸宗。風將軍若是對我鳳國,對我賀家,對我皇兒,稍有不忠,稍有異心,哀家必定會出麵,收回我賀氏子孫!”


  有了前麵一句的震驚,風染對太後後麵這句充滿威脅意味的話反倒沒有什麽感覺了,他喜歡賀月,當然不會生出異心來,太後不會隨便把唯一的嫡孫子過繼給自己,必定會附帶許多條件,必定會留下可以反悔的回旋餘地,這些也在情理之中。


  “毛皇後是一國之母,我兒之皇後,身份尊貴,同樣是頂天立地,哪裏比將軍差了?她雖有病,好歹也還是響兒的身生母親,她是不該辱罵將軍,罵得也不好聽,可她罵的也是實情,將軍是搶了她男人,搶了她孩兒,憑什麽她就受不起將軍一禮,當不起將軍一跪?將軍不要太過仗勢欺人了。”


  風染道:“是臣失言了,臣願以臣禮跪她,以妃禮,卻是不能!”


  “她心頭委屈,有氣,將軍便不能讓讓她。”


  風染道:“臣說了,臣願以臣禮跪她,想臣以妃禮跪,絕無可能!”以臣禮跪,是正當的。他不是女子,未入後宮,以妃禮跪,就是對他的羞辱。太後又不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區別,還以身份來逼壓他,顯是一意回護毛皇後。換個氣勢稍弱一些的,或許就要屈從了。


  許是太後也能感覺到風染的強硬,便道:“這是我兒替將軍應承的,將軍若是執意不允,隻怕我兒難做。”


  想著賀月叮囑的,叫自己隻推皇帝尚未教導妃禮,顯然心是向著自己的,要替自己擔下這層幹係,風染便覺得暖心,不想過份頂撞太後,便默不作聲。


  太後又道:“哀家聽說了,風將軍親自把毛家數人調回了成化城,放在京畿守軍南營中。”


  “是陛下的旨意,臣隻是照辦。”


  “風將軍可清楚這其中的含意?”


  風染有些訝然,調動幾個下層將領,能有什麽含意?

  “將軍還是年輕了些,哀家不妨把話挑明了,省得將軍以後受了暗算。毛家之人,在兵諫那次,差不多都被貶謫了,朝堂勢力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很難把某派勢力連根拔除,終歸還留著許多毛家故舊。大臣們最會看的就是臉色。將軍調回成化城的毛家之人軍職雖低,卻是個信號,毛家之人重返朝堂的信號。等那些個毛家人在成化城站穩了腳跟,他們便會跟以前的故舊勾結,成為毛皇後可以依仗的勢力。一般女子想在後宮站住腳,能得寵,年老之後不失寵,都得依靠娘家在朝堂上的勢力為後盾。太皇太後和關妃,他們依仗的是關家。相反的,朝堂勢力也須依仗後宮鞏固,妃嬪若能誕下個皇子,就算不能登上皇位,封個親王,也能在我朝榮寵不衰。朝堂勢力跟後宮妃嬪的命運實則相互依靠,息息相關。寵誰,不寵誰,跟誰生孩子,生幾個孩子,皇帝實則要多方考量,並非全然由著自己的喜好來。風將軍應該慶幸,我兒治國有方,有意削弱了後宮跟前堂的關係,因此後宮比較清靜。除了一個關家,我兒扼製了外戚勢力對朝堂和後宮的滲透,連哀家之娘家,亦未培植成氣候。”


  太後說到這裏,看風染仍有些茫然,顯然還未領悟她話中的關竅之處,道:“哀家把話再說明白些。我兒自新婚當日臨幸過毛皇後之後,直到毛將軍兵諫,毛家治罪之前,我兒都未曾與之敦倫,二公主是新婚當日懷上的,好在那是個公主。風將軍可明白其中含意?”


  風染從未關心過賀月臨幸了哪個妃嬪,跟哪個妃嬪有了孩子,他哪知道賀月為什麽不跟皇後敦倫。再說,那時候他還是男寵身份,沒資格去管這些事。


  太後道:“隻因那時毛家勢力鼎盛,他們不光掌管著威遠軍,在軍中聲望遠播,一呼百諾,在朝堂上也多有知交,如果毛皇後生出皇子,必要立為太子,毛家就有可能擁太子自重,勢力更不可阻擋。一旦某股勢力在朝堂上舉足輕重,就會對皇帝施政造成掣肘,再進一步發展,就會令皇帝大權旁落。這是每一個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風染聽得有些冒汗,覺得太後給他講解的是帝王權術,回想他當皇帝那一月,差不多就是靠武力鎮壓,如果賀月沒有及時回來,很難說,他能鎮得住多久。


  “我兒直到借兵諫把毛家人或謫或貶,解除了毛家在朝堂坐大的危機之後,才與毛皇後敦倫生下響兒。如今我兒答允毛氏回歸朝堂,風將軍若是順逐了毛皇後的心意,讓她出了這口氣,她毛家或許不會為難將軍。再者,我兒雖將軍權兵權交與將軍,我兒調動幾個將領總不成問題,為何非要經由將軍來調動毛家人?”


  風染沒想過,隻單純覺得賀月為了能讓他過繼賀響,對毛皇後作出讓步,叫他調動幾個毛家人回都城,他照做就是,不須多想。


  “是為了讓風將軍示好於毛氏,是為了緩和風將軍跟毛氏的關係。我兒為了能讓將軍收繼響兒,也為了能讓將軍不與毛氏結怨,盡心盡力,若風將軍不遵守過繼協定,若惱了毛皇後,日後風將軍跟毛氏或許會鬧出什麽事來,到時,豈不辜負了我兒的一番心思,也叫他從中為難?”


  說了半天,還是要叫自己向毛皇後低頭,以妃禮相見。風染卻是個死硬的執拗脾氣,又有賀月事先說了,叫他隻推“尚未教導妃禮”的底氣,淡淡道:“多謝太後指點。臣以為,萬事抵不過禮法,臣不是女子,未入後宮,萬沒有叫臣子以妃禮覲見皇後的理,此是對臣的羞辱,是非禮,臣絕不答應。毛氏若想不利於臣,隻管放馬過來,風某絕不含糊。”


  “哈哈哈……”太後又發出一陣令風染寒栗的嗤笑:“‘萬事抵不過禮法’,風將軍說得好!哀家請問,風將軍跟我兒本屬君臣,如今公然睡一張床上,行那惡心之事,算什麽禮法?風將軍份屬臣下,意圖過繼我皇室血脈,又算什麽禮法?”


  隻把風染問得啞口無言。


  太後才道:“旁人都可以說禮法,獨獨風將軍不配提‘禮法’兩字!風將軍自行忤逆禮法之事在前,便怨不得旁人以非禮之辱相加。”


  風染無力地辯駁道:“臣與陛下,乃是兩情相悅,情不自禁,並非要故意忤逆禮法……”


  風染還沒說完呢,太後就截口道:“發乎情,止乎禮。風將軍難不成沒有聽說過?要都情不自禁起來,這世上哪還有規矩方圓?”太後臉色一肅,道:“這世上之情多種多樣,單以男女感情而論,合乎禮法的,叫戀情,不合禮法的,叫奸情。風將軍跟我兒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恕哀家直言,風將軍跟我兒的所謂感情,能算什麽?不要說那些好聽的,說穿了,說到底,不過是奸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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