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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癔症

  作者:天際驅馳

  昏暗中,靜寂了一會,賀月聽見風染幽幽道:“說吧,我聽你解釋。”這麽問,便代表風染不再回避心頭的這個結,求個真相。


  “父皇駕崩,我用了手段才登上皇位。可是,朝堂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樣,我手上沒有權柄,是空的,差不多是擺在朝堂上的陳設。還要讓他們品頭論足,說三道四。朝堂群臣,都欺我年輕,又是劍走偏鋒上的位,便輕慢我,我就天天在朝堂上陪一群老頭子聊天,令諭傳不出宮門。”


  那時,賀月想頒布自己的政點,想做點變革,就會遭受到老頑固們的狂轟爛炸,強行頒布的政令,根本上令下不達。挖空心思,登上皇位,本來一腔熱血,結果竟是這樣,換了誰都得心焦上火。何況那時,還有賀鋒在一邊虎視眈眈,賀藝也蠢蠢欲動,賀月雖然坐上了高位,卻是危機四伏,赤手空拳。


  “嗯。然後就想抽我一頓,就能把心頭的火渲泄出來了?”


  “真沒打算抽你,做那個鞭子,隻是想嚇唬你,讓你不要去想那姓陸的,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後麵怎麽又抽了?”


  賀月道:“把你從地牢放出來,以為你回心轉意了,我是滿心歡喜,想跟你好的。哪知道,你假意跟我好一場,最後還是為了替那姓陸的求情。那段時間,我心頭本來就鬱積了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泄,偏你又在我最歡喜的時候潑冷水,我就沒忍住……”賀月明顯地感覺到風染的身體在自己懷裏變得僵硬,心頭有些慌亂,一邊拿手在風染身上亂揉,想把風染緊繃的身體揉開揉軟,一邊央求道:“你不要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時沒管住自己……你聽我解釋,等我解釋完了,你要還是生氣,我就讓你抽回來,好不?”


  那時的賀月,還不懂感情,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以帝王之尊,願意跟風染相好,是對風染莫大的恩賜,風染應該立即拋開舊情人,全心全意地投入他的懷抱,全心全意地奉獻自己。哪知,風染是奉獻了自己,曲意迎逢,馴服討好了,可是,這麽做全都是為了能替陸緋卿求情,對賀月,根本沒有半點相好之意,甚至,根本都瞧不起賀月,嫌賀月髒。風染這樣的態度,對賀月來說,實在是巨大的打擊,再加上朝堂上的壓力,令得賀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敗,頓時惱羞成怒,一個沒控製住,就抽了風染。


  半晌,風染才吐出口氣,說道:“第二次呢?”


  賀月緩緩道:“第二次,沒啥好說的。那時,我已經掌握了朝政,開始試行變革,雖然進度比我想像中的緩慢,但總是一天天朝好的方向發展,唯一叫我擔心的是你。朝堂群臣,對你敵意很大,我又幾年都捂不暖你,覺得累,累得快要灰心了。那一回抽完了你,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你就是故意氣我,激怒我,冷淡跟我的關係,想從我身邊逃開。這一回,雖然是我失控了,罵你也是我不對,可我不覺得抽錯了……你要覺得不服氣,可以抽回來。”


  風染知道賀月說得沒錯,那一回確實是自己故意激怒賀月。風染很早就知道,常態下的賀月,是個非常理智,冷靜,聰明,機變的人,可是,在賀月心頭,似乎有一根弦,崩緊了就會斷,人就會變得暴怒,狂燥,狠戾,幾乎會完全喪失理性。風染想不到,那是賀月失控得最暴虐的一回,不但抽了他,還拿最汙辱的話罵他,用最不堪的方式操他,激怒賀月,風染自己也沒好過。


  風染輕輕抱了抱賀月:“嗯,這筆帳暫且記下……你說抽這個,抽那個的,到底跟瘋不瘋,有什麽關係?”


  “風染,你信不信,這幾次抽人抽狗抽馬,除了開始我有印像,中間我都不太記得當時發生的事,隻知道把他們抽死了。”


  “信。”


  賀月仍有幾分後怕,輕輕道:“幸好,我看見你吐血,就清醒過來,住了手。”


  仿佛能感覺到賀月的後怕,風染道:“沒事了,我不好好在這兒?後來呢?”


  “幾次都是很短暫的喪失理智,如果不去回想,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喪失過理智。我請教了太醫,這是癔症。癔症是好聽的說法,說穿了,當我喪失理智的時候,我是瘋的。”


  “癔症?……你怎麽會想到去請教太醫?”瘋子都不會覺得自己是瘋的,到底是什麽觸動了賀月,使得他去請教太醫,攤開他不能對人言說的往事?

  賀月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掩護姓陸的……”


  “他叫陸緋卿,你別老叫他姓陸的。”


  賀月沉默了一下,道:“……他殺了我父皇,至今在逃,這案子,在官府是結了案,但在我心頭,它還在。你可以對他好,可是……你不能讓我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不能對他坦然,我做不到。”


  設身處地的替賀月想想,為人之子,殺父之仇,不是那麽好揭過去的。風染覺得自己是強求了賀月,不禁擔憂道:“若是你統一了鳳夢大陸,想怎麽處置他?”


  “他的案子,在官府是結了案的。他隻要不在我眼前,我不會主動去查他。”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換句話說,陸緋卿將來在鳳國做官,隻能做到五品,從四品以上的官吏就要上朝麵聖見駕。


  賀月又道:“如果沒有人翻舊案,我不會叫人去查。可是如果有人要翻他的舊案,我會叫人徹查到底。”


  陸緋卿身上並不隻背負著平康帝一條人命,賀月逼迫陸緋卿構陷攀誣賀鋒一係的官吏,親手造成了索雲史上最大的冤假錯案。當年的謀刺案,誅連了索雲國上百家朝堂官吏,殺貶徒流,家破人亡。


  賀月對這些官吏並無私仇,隻是爭權奪位的需要,在他穩固了權勢之後,對這些官吏的遺孤遺孀頗為照顧,雖未平反昭雪,也多赦了他們的罪罰,讓他們或返家鄉,或回都城。這些人不能拿賀月怎麽樣,便隻有把恨意轉移到陸緋卿身上,他們恨不能生啖了陸緋卿。當年,這些人曾跟陸緋卿一起,關在天牢裏,自然將陸緋卿的樣貌深深銘刻了下來,就算陸緋卿樣貌大變,也怕有人會認得出來,一旦懷疑陸緋卿未死,這些人一定會去掀當年的舊案。何況陸緋卿還沒有改名字,更加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如今的賀月已經坐穩了朝堂,權勢滔天,成了鳳國開國之帝,中興之主,他不怕被人掀出舊案,就算被掀出來了,都不消他吩咐,那些辦案官吏自會替皇帝曲意遮掩,到最後,隻能是陸緋卿背下全部罪責。


  風染心一沉,冷冷道:“別忘了,當年,是你逼著他構陷攀誣的!”


  “我不主動查他,就算仁至義盡了。”賀月對於自己利用殺父之仇打擊清洗賀鋒勢力的行徑,沒有半點愧疚。


  陸緋卿對於風染和賀月來說,關係非常微妙。風染對陸緋卿是兄弟之情,賀月對陸緋卿是殺父之仇,而三個人從某個角度來說,是同門師兄弟。


  兩個人陷入僵持,風染到底退了一步:“你答允我,不許背著我,治他的罪。”畢竟陸緋卿在汀國,霧黑未逐,匪嘉未滅,現在去談如何處置汀國的副將,並不現實。也許到他死,他也看不見統一鳳夢,現在為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將來,跟賀月鬧出不快,實在不值得。


  賀月也退後一步:“好。”雖然知道,有風染插手,斷不會允許他殺了陸緋卿,他還是願意答允他。這樣的態度,跟當初,風染再怎麽相求,他也不想饒過陸緋卿,已經有很大不同了。


  “回頭說,我掩護姓陸的,怎麽了?”


  “你為了掩護他逃跑,挾持我,從正門跑到後門,中間遇到伏擊,你受了箭傷。我給你療傷,怕吃藥對你身體不好,就把你綁在床上……”


  風染插口道:“那一次,我可遭了大罪!”這人到現在都還敢大言不慚替他療傷!


  賀月完全沉浸在回憶裏,沒有理會風染的打岔:“……把你綁在床上,我第一次,在理智清醒的情況下,很想很想拿鞭子抽你,想聽鞭子落到你身上的聲音,想感受鞭子落到你身上那一瞬間的感覺……我差點就那麽做了……可能是幾天前,我才抽過你一頓,情緒不是那麽鬱結,那時你也特別乖,沒掙紮反抗,沒做激怒我的舉動,我才控製住了自己,始終是清醒的。那時,我就知道這想法很不對,我不該是這麽暴虐的人!我是一直接受帝王教養長大的,要講究中庸平和,尤其講究控製自己的情緒,控製不住情緒,很容易成為暴君。我當時,沒往癔症方麵想,以為我是那些在那方麵有特殊嗜好的人……我也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我就請教了太醫。”


  賀月記得自己跟白太醫關起門來討論了整整一個下午,討論的結果,賀月的病症,是遠比特殊嗜好更嚴重的癔症。有了白太醫的引導,賀月才會把幾次抽狗抽馬抽人事件聯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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