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拈發指
作者:天際驅馳
感受到賀月的氣息,風染隻覺得自己的氣息也漸漸不穩了起來,覺得心跳得特別厲害,仿佛要發生什麽意外之事似的。
賀月拍了拍風染剛坐的椅子:“椅子上又沒別的東西,你怎麽說著說著就站起來了?坐。”
風染看賀月一臉平靜,神色如常,暗忖:是自己想多了,想歪了,想岔了?風染還是覺得賀月一個勁往自己身邊湊的舉動太曖昧了,便推托道:“聖駕之前,臣不敢落座。”
賀月再拍椅子道:“坐!”
雖然賀月隻說了一個字,聲音不大也不冷,帶著些微央求之意,一個帝王用那種口氣說話,總讓人不忍拒絕,風染隻得又側著身子坐下來。風染一坐下來,賀月就熟門熟路地湊了上來,問:“這些計策,是你早就想好的?”
賀月的語氣平靜得雲淡風輕,可是那熱呼呼的氣息仍舊噴到了風染的頸脖上,讓風染忍不住的心煩意亂。風染暗暗籲了口氣,強懾心神,回道:“臣閑暇時,曾跟表兄討論過。”鄭修年確實是鄭家年輕一輩中的傑出人才,堪為大將,雖然不能總攬全局,但對局部的戰爭戰役頗有製勝之法。隻可惜他做了死衛,不能出仕為將。
“你們還討論出什麽主意?”
風染又忍不住往後側歪過身子,心不在蔫地回道:“就這些了。”感覺到一股酥軟,從賀月噴到他頸脖的地方漸漸蔓延開了,風染知道,這感覺就是被賀月撩動了情潮,隻捏緊了手,奮力忍著,盡力不動聲色,不想被賀月看出來。
賀月忽然抬起手來,手指在風染的唇上輕輕撫過。一股酥軟,迅速從嘴唇傳遞到全身,傳遞到風染的心底裏。賀月是想跟他“吃飯”麽?來得這麽直接!隻要賀月開口,風染自己也有需求,沒想拒絕,隻是賀月來得太直接了,風染本能地一躍而起,站起來往後退出幾大步方才站定。
風染的這個舉動,好像把賀月嚇了一下,瞪著風染,然後抬起手,手指作拈物狀,淡然而平靜地說道:“我看你嘴唇上有根發絲,就想替你拈掉。”
唇上沾了發絲,自己怎麽會沒有感覺?燈光下,風染一瞥眼之間,也看不清賀月手指上到底有沒有發絲,正要凝神細看,賀月已經一拂手,似乎已經把手指上的“發絲”丟開了。風染自然不能為一根發絲跟皇帝較真,再看賀月,一臉正經平靜,又肅然認真的樣子,似乎完全沒有撥撩他的意思。
風染不禁疑心:難道真是自己想歪了?想岔了?賀月把自己誆騙進都統帥府,真的隻是想跟自己討論軍務軍政?可是賀月的氣息和輕撫,便如春水一般,一波泛起一波,蕩漾進風染的身體裏,一浪拍著一浪,掀起隱隱情潮,叫風染亂了思緒,粗了氣息。
賀月再拍椅子,示意風染坐下,這一下,風染心頭有了警覺,哪敢再坐,努力穩定了氣息,說道:“夜已深了,陛下若是無事,臣先告退了。”不管賀月是不是有意要撥撩自己,可賀月似乎並沒有“吃飯”的想法,若再被賀月撥撩幾下,怕自己要失態,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賀月並沒有挽留風染的意思,也站起身來,說道:“記著,以後空了,常來府裏批閱公函。你以前怎麽做的,現在還是怎麽做。批好的公函放在書案上,自會有府吏送去相關部門辦理執行。你做不了主的公函……”賀月指了指書案一角,又道:“……放在這裏,我會來處理。剛你說的那幾個計策,便由你主持著辦,有什麽需要我出麵的,再跟我說。”
風染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陛下打算什麽時候犒軍?”
“已經冬月中旬了,我已經叫戶部去置辦犒軍之物,置辦齊了,正好趕上新春,派個大臣去犒軍,也有個由頭。大家熱鬧一下,趁著過節,振作振作士氣。”新春過節犒軍本是定例,是朝堂上對駐守邊境的守軍們表示慰問之意,雖然是個肥差,但朝堂的大臣又不缺這點錢,大過節的,都願意在家跟家人團聚,沒幾個願意領這肥差。
“臣,有個不情之請。”
“說。”
風染道:“我表兄如今成了親,不比從前了,當家男子便該養家糊口,建功立業,封妻蔭子。他原本是大將之才,臣的許多治軍策略和作戰方案都得益於表兄指點。臣想懇求陛下,讓他在犒軍隊伍裏做個小校,到萬青山犒軍。”
“這個不難。他以前跟著你南征北戰,也是有軍功的,可以直接提拔他做個副統領,以他的才幹,後麵可以憑著軍功一步步升上去。”
風染道:“臣的意思並不隻是給他謀求個官職。臣想請陛下寫道諭旨給他,明著犒軍,實際上,派他去指揮第一場收降匪嘉兵卒的戰役。我們想收降匪嘉兵卒,匪嘉和霧黑隻怕會將計就計,派死士混入真降的兵卒中進行詐降,就算脫了上衣,扔了長槊,赤手空拳猝起發難,也可奪我方兵卒的兵刃,從我方內部殺出去,來個裏應外合。招降之策,實施得好,於我方大益,若是實施中出了差池,就反受其害。讓萬青山的其他將領來指揮這場戰役,我不放心。”風染若還是都統帥,自會親自上陣指揮,如今他身邊隻有鄭修年一個可靠又穩重,精擅兵法,又善治軍的大將。風染頓了頓又道:“招降策暫且秘而不宣,隻下個旨給鄭修年,讓他到了萬青山見機行事,全麵負責指揮收降之戰。等戰事穩定之後,再叫他回來。”
萬青山防線現在統稱北軍,由陳丹丘出任北軍統帥。這陳丹丘最是老奸巨滑,他心頭有氣,絕對不會當麵發作,總是暗中使絆子,偏又抓不著他的把柄,在軍中和朝中都有極高威信和聲望,風染貶官之後,有多位朝堂大臣舉薦他繼任都統帥,風染在南棗撤軍中跟陳丹丘打過交道,清楚陳丹丘陽奉陰違,暗中使絆的行事手段,怕鄭修年被陳丹丘暗算阻撓。
賀月說道:“我不懂軍中之事,這事便照你的意思辦就是。”
風染又道:“鄭修年雖有軍功,像陛下說的,最多不過隻能封個五品副統領,此去指揮北軍,臣隻怕他官職官階太低,難以服眾,臣懇請陛下特旨封他個兵馬提督,才好行事。等他把收降匪嘉兵卒一仗打完,回朝交旨時,再按軍功議定武職。”
“我沒想通啊,為什麽要叫你表兄跟著犒軍的隊伍去萬青山,不現在就封了官前去指揮打仗?”
“臣剛說了,招降敵軍,若是特意去做,容易讓敵軍將計就計有了防備,提前安排詐降。所以封官要密而不宣,諭旨要讓鄭修年帶到萬青山自己找適當時機再宣。這樣才能出其不意。隻要能夠讓匪嘉兵卒成功歸降一次,就能夠打擊他們的軍心,就止不住匪嘉兵卒以歸降的方式逃來我方。”站在書房門邊,跟賀月拉開了一段距離,風染身上隱泛的情潮又漸漸熄了,恢複了平靜的心情,思緒也清晰起來,又可以侃侃而談。
“你考慮得甚是周詳,就照你說的辦,官職回頭便封他,我會叫兵部押下他的官封公文,暫不發布。諭旨,等臨出發時再給他,”賀月走到風染身邊,忽然一把握住了風染的手,風染本能地一掙,想要掙開,感覺到賀月手下也加了勁,風染趕緊鬆了力,不敢加力再掙,怕又像上次那樣,兩個人較起力來,誰也不落好。
賀月的手很溫暖,從掌心到指尖都是暖的。不像風染,掌心運使內力維持著溫暖,指尖卻是冰涼的。賀月把風染的手輕輕合在自己雙掌中,替他煨暖,歉然道:“把你騙來,我卻忘了叫人先把地龍燒起來,瞧把你冷得的。以後我叫他們天天都把地龍燒起,備下火盆,你來了,隨時是暖和的。”
風染大窘,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輕輕應道:“嗯。”隻覺得剛剛消退下去的情潮又隱隱要卷土重來。
賀月一邊替風染暖手,一邊說道:“以後,你來的時候須得多加小心,別叫人看見你時時進府,起疑心……要叫你偷偷溜進來辦事,是委屈了你……你且先忍耐著。進了府,你就當一切跟以前一樣……你想吃什麽,想做什麽,隻管吩咐便是,別在府裏弄得跟做賊似的……我都傳旨下去,沒人敢把府裏的事泄漏出去,你盡管放心……這是我賜你的府邸,是我給你的家。”
賀月像個話嘮一樣,婆婆媽媽地吩咐叮囑著風染,一句一句,都覺得暖心,尤其“家”這個字,更加溫暖了風染。北麵容苑那個家雖然溫暖,可風染總覺得那個家更像是鄭修年跟紀紫煙的家,自己卻像是個多餘的外人。其實,遠房表哥跟表弟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很少吧?這裏才是自己的家吧?是賀月付出了極大努力才給他安的家。在過去四個月裏,賀月隔三岔五到他家裏替他料理管掌家務,盼著他回去。
賀月說著話,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替風染暖手。把風染一隻手捂得微微暖和了些,便放開了,攤開手掌,道:“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