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界碑
作者:天際驅馳
“母後,那菁華宮都沒人住,修它幹什麽?”戰爭不知道還要進行多久,商貿不通,物資短缺,物價飛漲,眼看著國庫入不敷出,隻能動用曆年積蓄。與其讓太後把這錢扔水裏,還不如用來充實國庫。
“修好了,自然會有人來住。”
賀月大是警惕地問:“誰?!”這菁華院可是專門用來豢養圈禁男寵的,他母後該不是看他喜歡風染,就想替他召幾個男寵進宮養著吧?
“哀家知道,你心頭喜歡那個人,這次他又拚命救了你和太子,聽說還受了傷,你就把人家派出去打仗了?他對你忠心耿耿,母後都聽人說了,做人要知恩圖報。那宮殿啊,便當給他在宮裏安個家,日後,他要來宮裏,也有個住的地方。那宮殿地方偏,距東北宮門也近,正好方便他進出。現今,你有皇後,有太子了,想尋個開心,哀家不攔你,也省得你一天到晚總記掛著東邊那府裏的人。他有官職在身,自是不在乎後宮的冊封,咱就不提這個。什麽時候想他了,便把他召進宮裏來好了。免得你半夜三更,偷偷摸摸。”
太後越說得開心,賀月的臉色越黑,他哪有玩弄風染之意了?他哪有拿風染尋開心了?他沒有喜歡過誰,不明白他對風染的喜歡到底是種什麽樣的喜歡,隻是覺得他對風染的喜歡,和太後把風染當男寵一樣的喜歡是不一樣的!有很大的區別。
他對風染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出來,不光是喜歡風染的身體,而是喜歡全部的風染,甚至連風染寡淡的性情,狠辣的行事都一起喜歡進骨髓裏。賀月隻知道,在他注定孤寂的帝王生涯裏,在他身畔,隻有風染能陪著他一起登臨絕頂。甚至當風染在他身畔,哪怕不說話,也能讓他時常懸在半空的心安定下來。
“母後,不要修了,他不會來宮裏,更不會住進菁華宮!”就算菁華院改名成了菁華宮,就算院門上的大鎖拆了,可那仍是曾經豢養圈禁男寵的地方,風染怎麽會住進這樣的地方?還說什麽知恩圖報?簡直是對風染的羞辱!
太後並沒有注意到賀月的語氣,說道:“你放心,哀家並沒動用國庫,都是哀家出的錢。等宮殿修好了,就賞給他,另外再賞他個進出皇宮的腰牌。”
太後是要把菁華宮賞給風染?這菁華宮再怎麽說,也是皇宮的一部分啊!賀月正在驚詫,太後又幽幽說道:“宮殿可以賞給他,他不用隻能空著。待他百年之後,那宮殿是要收回來的。我皇宮的地契房契可不能給他。”原來,自己當年把太子府地契房契田契拿給風染的事,母後早就知道了。幸好風染隻是說說,並沒有動念頭真要賣了太子府。風染若是真打算把太子府賣了,太後鐵定會站出來阻止,沒準還會給風染一招狠的!
可是,當年自己隻是想讓風染住在太子府裏,就遭到了朝堂眾臣的極力反對,說太子已經即位為帝,太子府便該關閉,區區一個男寵,哪有資格以太子府總掌事的身份住在太子府裏?朝堂上的辯論舌戰,長達半月,自己一人力戰群臣,說得口吐白沫,後來還是得淩江一言提醒,說皇產仍是皇家私有,外臣不便幹涉,自己才頂住眾臣的壓力,把太子府改了個名字直接賞賜於風染,才得以給風染在成化城裏安了個家。如今,太後想把皇宮的一部分賞給風染,隻怕更會受到朝臣們更加激烈的反對吧?
在皇宮裏撥出一個宮殿賞給外臣住,還任由外臣進出皇宮,太後這想法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先不說皇宮宮殿能不能賞給外臣,單是那塊可是隨意出入皇宮的腰牌就足以令群臣憤慨了!
那腰牌不是身份的象征,但卻是進出皇宮的特權象征。
皇宮是嚴禁閑人隨意進入,也嚴禁宮人隨意外出,相對封閉的地方。皇宮裏,各宮有各宮的腰牌,上麵銘著宮名,這腰牌不是給主子用的,是用來給各宮主子派遣下人出宮辦事用的,若是出了事,發放腰牌的主子會連同受罰。各宮主子要出宮,須得向皇後稟報,由皇後裁奪是否準予出宮。後宮裏隻有皇後,太後,太皇太後擁有隨意進出皇宮的特權。能獨自擁有腰牌,可以隨時進出的內官女官隻有四人:賀月身邊的宣旨內侍,小七,太後身邊的女官馮紫嫣,皇後身邊的女官單綠憐。本來太皇太後身邊有個女官也有此特權,但在太皇太後死後,那女官的腰牌就被繳了。這四塊腰牌跟各宮腰牌不同,上麵銘著本人的名字,隻允許本人使用。那些成年後出宮賜府另住的皇子,和未成年皇子公主都是沒有腰牌的,想進出後宮都須得向皇後稟報。
皇宮裏的後宮那是皇帝家眷住的地方,全都是是女人!太後讓一個外臣隨意進出,也不怕朝堂大臣和市井百姓風言風語說外臣淫 亂後宮?賀月想,難道在太後心裏,把風染跟自己的後宮一視同仁了?把風染看成了自己的家眷?不然為什麽新的菁華宮要比照東西六宮的規格來修?可是,朝堂上剛為了自己非禮風染一事差點逼著他遜位,太後這麽一搞,豈不是更是把他與風染的關係亮晃晃地掀在光天化日之下?會不會更加鬧得君不君,臣不臣?
賀月心知太後此舉大不妥當,道:“母後,賞賜宮殿和腰牌之事,不合禮法規矩,須得慎重。”
太後哈地一聲譏笑道:“我兒什麽時候守過規矩了?”
五月十五日,在經過近十天的小規模追擊,再加鄭修羽帶領的一萬鄭家軍從萬青山反圍下來,兜頭把鄭國亂軍攔截在了萬青山山麓下一片叫飛鷹老林的林子裏。楊令超帶領的京畿守軍前一日已經追上風染,傳送了賀月的旨意。耀乾帝麵對前後兩麵鄭家軍和京畿守軍的夾擊,顯得極是從容鎮定,指揮著他的兵卒,一邊廝殺,一邊向東撤退。那個江湖第二的於赤江和那個異邦都統領始終護衛在耀乾帝身邊,令風染找不到暴起下手的機會。
跟鄭修羽會合後,風染一問才知,當時嘉國軍隊是押著不少霧黑蠻子通過萬青山的,說是俘虜。各國對俘虜的處置不同,因此索雲軍就未對“霧黑俘虜”進行盤查,事後也未在公函中上報嘉國軍押著“霧黑俘虜”之事。嘉國亂軍中的霧黑兵卒竟然是借著俘虜之名,堂而皇之混進來的。
兩軍廝殺之中,漸漸的,風染和鄭修羽前後夾擊的隊伍會合在一起,變成了耀乾帝在前麵逃,鄭家軍和京畿守軍在後麵追擊的局麵。
追擊中,嘉國亂軍逃出了飛鷹老林,再往前,一是道山溝,山溝的對麵,又是一片老林,但林子不深,林子之是一壁陡峭的懸崖拔地而起。嘉國亂軍飛快地衝過了山溝,衝進了對麵的老林裏。
鄭修羽所率的鄭家軍,卻在山溝前猛地停止的追擊。
風染微微有些奇怪,但沒有多想,正準備打馬衝過山溝,楊令超叫道:“風將軍!”鄭修羽也叫道:“少主!”
“快追!”追上去左右合圍,便可把嘉國亂軍盡誅於懸崖峭壁之前。好不容易把嘉國亂軍追入絕路,怎麽能忽然停下來呢?
鄭承弼也有些奇怪,問道:“小羽,怎麽不追了?”鄭修羽乃是鄭家的長子嫡孫,是鄭皓的長子,在年青一輩中,性子行事最是穩重,所以才被早早定為鄭家少家主。見鄭承弼問,指著山溝回道:“爺爺,這溝是我國和汀國的界線,過了這條溝,前麵就是汀國國境。我們日常巡山,便以此溝為界。”
鄭承弼眼一瞪,搶白道:“什麽‘我國’?我哪個國?”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鄭修羽不好說什麽,隻用驚疑的目光在鄭承弼和風染以及鄭修年幾人之間來回逡巡,敏銳地感覺出這幾人的關係似乎有些不同以往。會合之後一直在追殺嘉國亂軍,還不覺得,這時停下來,這幾人之間彼此回避著彼此的眼神,也極少說話。
“溝對麵是汀國?”風染一驚,連忙勒馬收疆。這萬青山山脈,一半在索雲國境內,一半在汀國境內,嘉國亂軍被前後夾擊,隻得順著山脈向東逃,想不到竟然逃到汀國境內去了!
鄭修羽催馬走到山溝邊,沿著溝,往萬青山方向走出一段,回過身來道:“少主,家主,你們來看。”
風染和鄭承弼,鄭嘉等策馬過去,一看,原是一塊巨大的石碑,半截被深埋在泥土裏,露在外麵的半截顯得飽經風吹雨打,石碑表麵已經被嚴重風化浸蝕,石角變得極是圓潤,石碑朝向索雲國一方的碑麵上刻著五個大字“索雲國之境”,石碑朝向汀國一麵的碑麵上刻著四個大字“汀國之境”——這是一塊矗立了很多年的界碑!
索雲國的國境就在那山溝的溝邊為止,下到山溝裏,就是汀國的國境了。
“這溝是每到夏季,山洪爆發衝刷出來的。”鄭修羽在一邊解說道:“這裏不打仗以前,人煙稀少,兩國都沒有派過駐軍,隻立了這麽個界碑為記。”如今戰爭期間,兩國又不是敵國,也沒派兵駐守,隻是兩國軍隊各自在自己的國境裏巡山,非常自覺地以山溝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