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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男寵必須消失

  作者:天際驅馳

  賀月這麽一問,底下眾臣頓時鴉雀無聲了。過了一會,才有個大臣回道:“是風……公子!”大臣們是不會稱呼男寵為“公子”的,那是男寵,他們就直接呼為男寵,連名字都不屑於稱呼,在他們心裏,對以色侍君的玩藝兒充滿了鄙夷。


  “是風……公子儲的糧?”另一大臣道:“臣確曾聽人說起過,說風園買了不少糧食。”大臣們對風染賣物購糧的舉動早就關注了,不過大臣們關注的重點是風染賣了太子府的哪些藏品?是不是要卷款私逃?至於風園大量購進糧食的事,誰也沒有上心過。一個男寵,多買了點糧食,連個事都算不上,不值得他們費心思去關注。


  “是風公子有高瞻遠矚,儲下糧食,助我們索雲國度過難關。”有善於見風使舵的大臣,立即就歌頌起風染來,以拍賀月馬屁:“風公子豐神俊朗,一看就是人中龍鳳,果然是天縱之才,陛下能得此人相助,實是我索雲國之幸……”


  這態度轉變得太快了,令多數大臣大感不適不滿,就是多買了點糧食儲存著而已,用得著把那男寵吹捧到天上去?立即有人插嘴打斷道:“臣聽說,那男寵在戰事剛起之時,已然逃走了!他存下的糧食,恐是來不及搬走,未必是用來備今日之需的。”自然,風染於半月前半夜出城的消息,也已經在眾臣中傳開。禍害男寵終於離開了皇帝,離開了成化城,雖沒能把男寵除掉,眾臣也覺得鬆了口氣。男寵剛一離開,戰事就開始了,所以,眾臣一時還沒來得及上本奏請收回太子府。


  賀月尚未說話,莊總管忍無可忍發作了:“大人,我家公子什麽時候逃走了?他出城,是得了陛下允可的!豈能算逃?公子貯糧,就是為陛下貯糧,是公子對陛下的赤膽忠心!各位大人不要光看見我家公子變賣了太子府藏品!”莊總管手下尚有以前太子府暗陪殘部,大臣們的心思動作哪裏瞞得過莊總管去?質問道:“還想聯名參劾我家公子盜賣太子府藏品之罪?不賣藏品,我家公子上哪去籌措銀子買糧食?藏品再珍貴,能當飯吃?”他以前是皇族,逃到索雲國後變成了庶族,十多年下來,心態也漸漸轉變為庶族,覺得看那些貴族高官大不順眼,又看風染被眾大臣作賤鄙夷,心裏大抱不平,言詞間更大不客氣。


  莊總管不過是風園總管,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高檔一點的仆從而已,本來是沒有資格跟眾臣一起站在前廳裏的。但是風染走了,莊總管便是風園裏地位最尊之人,算是代表主家,賀月沒有斥退他,他便侍立在一邊。


  前廳裏的眾臣均是四品以上官階,而莊總管卻並未出仕,自然,更是沒有資格在眾臣麵前開聲說話的。然而眾臣清楚莊總管在賀月跟前的份量,卻不能不賣莊總管一點麵子。如今在賀月身邊掌權的大臣中,多半是當時支持幫助賀月奪權的那批臣子。他們知道,莊總管是賀月初立太子之後,禮賢下士請回來的總管。在幫助賀月登位的過程中,他們與莊總管多有接觸和合作,莊總管一直出謀劃策,勞心勞力,在賀月的小集團中是軍師一樣的人物。賀月登位後,論功行賞,莊總管是因貴庶之法沒有出仕為官。可是莊總管在賀月集團中的威信威望和賀月對莊總管的倚重一點沒變,因此,莊總管盡管非常逾矩地以一個小小總管的身份訓斥了眾大臣,眾臣卻不好翻臉反駁。


  戰亂方起,賀月不想自己朝堂的大臣跟莊總管鬧得不快,說道:“今兒請各位大人同來風園,就是想讓各位大人知道,公子把太子府的藏品賣了之後,做了什麽事,那錢是怎麽花的,給各位大人一個交待,公子有沒有中飽私囊,各位大人可向老莊查帳。”


  眾臣跪在地下,真覺得無話可說。順著皇帝的口氣讚美男寵?那男寵當得起他們的稱讚?還是要反駁皇帝的話,自己找死?

  見眾臣不語,賀月心下意興瀾珊:“公子身份清貴,心比天高,變賣藏品,豈是為了圖幾個銀錢?公子胸襟坦蕩,行事磊落,豈會偷偷逃出城去?他離開成化城,是朕允了的。公子……已經走了,今後朕不想再聽到任何人對公子的不敬之語。”


  “臣遵旨。”聽到賀月親口說出“公子已經走了”的話,似乎是不再回來的意思?眾臣的心,隻覺得踏實了,既然男寵已經走了,他們才懶得再為男寵費神呢。


  等眾臣退了,賀月帶著莊總管和葉方生一起慢慢走去容苑,想再看看那個人曾住了三年的地方,再感受感受那個人留下來的氣息。隻是這一路走來,越走越驚:“老莊,這些房子裏,全都堆著糧食?”


  “是,全都是。公子還叫小人多請人手照料著,說不能出了差池。”


  “這得多少糧食?”不等莊總管回答,賀月又道:“你隻說,大約能夠吃多久?”


  莊總管道:“剛交割出去了一成糧食,整個風園存糧照目前用度,夠吃三月。”主要是潰軍,鐵羽軍需要官府供糧,饑民也要官府放賑。目前並不是全城性的饑荒,成化城作為索雲國的都城,本來極是富庶繁華,民間藏糧甚多,還夠吃相當一段時間。預計隨著圍城時間的增加,軍隊會漸漸減員,而饑民會越來越多。


  一月之後若是仍未解圍,怎麽辦?

  莊總管沒有問,葉方生倒問了:“莊先生,我聽說風園從去年夏天就開始采購糧米了,那時,霧黑賊子尚未南侵,你家公子怎麽就知道了?”


  賀月也道:“霧黑蠻子狼子野心,南侵是遲早的事,我們都大意了,沒有防著他。老莊,朕也奇怪,你家公子怎麽就知道霧黑即將南侵,提前開始儲備糧食了?要是那時,他能跟朕明說,朕就能早做準備。”


  莊總管稟道:“小人曾稟過陛下,小人問過公子,公子未答。”


  葉方生忽然又問:“你家公子去哪了?什麽時候回來?”


  “公子沒說要去哪,……也沒說要回來,大約是不會回來了。”


  葉方生若有所失地輕輕舒了口氣。賀月看在眼裏,忽然被勾起了一腔怨憤:“葉大人是來替大人們探口風的?問公子去哪了,是不是還想派人去追殺?問公子什麽時候回來,是不是想在城外堵殺?他不幹朝政,不出風園,又遵紀守法,謹言慎行,哪裏惹到你們了,一再構陷迫害,就不能給他留條活路?連他走了,你們還想趕盡殺絕?”


  葉方生趕緊跪下稟道:“陛下,臣絕無此意!臣是想,公子極善領軍用兵,禦下有方,又能預見霧黑蠻子的南侵,先就儲備了糧食,若是此時公子在,說不定能有什麽法子解了都城的圍,大敗霧黑蠻子。”


  “哼!”賀月道:“現在想用人,就知道公子的能耐了?你以前不是想殺了公子麽?現在想人出力,就不指責公子心狠手辣,妖孽禍國了?”


  枇杷穀一戰,風染幾乎殺光了葉方生帶出去的禦前護衛,參加清君側,多少也有想為慘死在風染手上的兄弟部下們報仇的意思。葉方生分辯道:“此一時,彼一時。霧黑南侵,是我們所有鳳夢人的大敵,大家該當放下私人的恩怨仇隙,齊心合力,共抗蠻子。”頓了頓又道:“前兩年,臣是看錯了公子,這兩年,臣已經不恨公子了。臣是真心希望公子能出力保住我們索雲國。”他是賀月的禦前護衛都統領,禦前護衛與暗衛一明一暗,都是專職貼身保護賀月的。葉方生常常跟隨在賀月身邊,賀月跟風染的之間的事,瞞不過他的眼。而風染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冷眼旁觀,也漸漸明白了風染,明白之後,他就不恨風染了。對於賀月和風染的關係,在他心裏也有了重新的認識。


  “依你說,朕便無力保住索雲?”


  “不是!臣失言!”


  賀月站著,回首看著蒼穹下前堂前廳高聳的屋頂,悠悠道:“公子已經走了,再不會回來了。最好把過去三年都忘了,就當公子從來沒有出現過。”


  “臣愚魯,臣不懂。”


  賀月收回目光:“起來吧,現在不懂不要緊,記著朕說過的話就行。你也可以把剛才朕說的話,轉告給其他大人們。”葉方生偷偷瞄了一眼莊總管,見莊總管是一臉了然的神情,心頭暗愧,果然,自己這等武人講到鬥心機,真沒法跟謀士比。


  到了容苑外,賀月忽然想起一事來,問:“方生,去年朕叫你傳旨,叫鐵羽軍退出風園。後來淩都統說你跟許大人一起在‘勸說’公子歸案,你們到底怎麽勸說公子了?”


  葉方生稟道:“其實那天,臣和許大人並沒有見著風公子。他身邊那個長隨和好幾個護院堵在門口死活不讓進,許大人是文官,不好動手,下官並未奉旨拿人,又寡不敵眾,也不好動手。許大人進不去,隻得在外麵束手無策。”


  賀月一怔,沒想到當日是那個情形,不禁宛爾,繼而又是一歎,那人終歸是毫不留戀地一去不回了。賀月站在容苑門口,輕輕撫著隱隱作痛的胸口,道:“不進去了,回宮吧。”隻是在門口,就覺得那份思念欲狂,快要把自己吞噬了,哪堪進去睹物思人?如今城池被圍,正在索雲國和鳳夢大陸生死存亡的關頭,豈容他為私情感傷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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