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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相許:如朕親臨

  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微微欠身說道:“此是貴國軍事,我乃他國之人,不便插手。”


  “這好辦,二殿下隻消觀戰督戰,出謀劃策就好。”


  風染再次欠身道:“我還另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還請陛下見諒。”頓了頓,又一次提醒說道:“霧黑蠻子距此才十餘裏,正在飛馳而來,時間無多,還請陛下盡快準備應戰。”要是把時間都花在說話上,那他心急火燎地跑來報信,有什麽用?


  “汀國援軍移營成化山,他們派了多少援軍?”早年賀月為了了解風染,曾跟都城的將軍們推演風染所參予的每一場戰鬥,從而粗通兵法,這一仗風染不接手,賀月隻得自己上陣。好在守城不需要用到多高深的兵法,卻需要盡可能多的了解敵、我、友三方的情況,才好隨機應機。


  “這個,當時匆忙,並沒有問。不過,他們是汀國派出的援軍,曾去兵部倉庫領過配送物資,有多少人,在兵部當有記載,不難查知。”


  “是陸緋卿做統帥?”賀月沒有忘記,陸緋卿不但是風染的舊情人,更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他曾暗下旨意,叫淩江捉拿於陸緋卿,想瞞著風染,秘密處死,結果卻叫陸緋卿逃掉了。現下叫他去跟陸緋卿合作抗敵,賀月心裏總不是滋味。


  “是幻沙公主的統帥,陸緋卿是副帥。”風染不等賀月再問,說道:“據傳,公主得過高人指點,非尋常閨閣女子,陛下不可等閑視之。”然後,風染向賀月抬手一揖,說道:“軍情便是如此,該如何應戰,請陛下早做定奪,莫誤戰機。我尚有急事,就此告辭。”風染彬彬有禮而疏遠淡漠,站在那麽近,賀月感覺仍是那般遠,從前還有身體上的親近狎昵,現今都變成了陌生,一個是索雲國皇帝,一個是陰國二皇子,怕是再也不會有肌膚之親,魚水之歡了。


  賀月看著去意決絕的風染,想,有些人天生便是要天際遨遊,四海縱橫的,再怎麽圈養,也是喂不家養不熟的,不能強求,唯有放手。他一放手,風染就變得如此鮮活生動,風采照人,直如久旱逢甘霖,蛟龍終入海一般恣意翻騰,生龍活虎。這樣的風染,更加的入眼入心。


  賀月問道:“二殿下此去,可有什麽需要朕援手的?”風染背靠鄭家,若有什麽疑難,當有鄭家解決,可是,他還是問“可有什麽需要朕援手的”。這一問,重要的不是這句問話本身,而是表明他的態度:他要跟他是友非敵。


  風染說道:“此是敝國之事,不勞陛下動問。”賀月終於放手了,也放下了兩個人糾纏不清的過往,讓風染放了心。見賀月殷殷問他可有什麽需要援手幫助的地方,顯見得賀月心頭仍舊留著情份,不知為什麽,風染覺得有一些小小的開心,展容一笑,說道:“他日,或要陛下用心一二。”


  風染說得隱晦,賀月卻聽得懂。他與他的事雖未張揚過,可也未曾刻意隱秘,許多流言便傳了出去,對賀月而言,不過是養了個男寵,或被取笑一場,並無大的影響;但對風染而言,曾為男寵的事一旦暴露,將會給風染帶來什麽樣的衝擊,則未知。


  見風染說完這話,似要告辭離去,賀月像下了個決心一般,叫道:“二殿下,請等一下。”說畢,便抽身退出了前廳,等不多時,賀月便又回來了,把一方月白色的暗花手巾遞給風染,向風染一笑,說道:“以往,唐突了二殿下,還請見諒。這是二殿下的舊物,現今物歸原主。”他那如刀削劍刻一般的剛硬臉龐,在一笑之間,竟有溫柔婉約之意。


  風染有一瞬的失神,他從未見過賀月這般姿態。以前賀月對他再好,再溫柔,也帶著一貫的居高臨下的壓製姿態,方才那一笑,溫柔婉約中,渾無居高臨下的氣勢,倒多了幾分忐忑不安,似乎怕風染不接他遞過來的手巾?


  風染隻是下意識地接過巾子,賀月匆匆道了一聲“二殿下珍重。”便告辭著擺駕回宮了。鳳夢大陸的關鍵之戰,正等著他主持大局,哪容他偏安一隅,兒女情長?他也真的怕風染拒絕接過手巾,因為,那已經不是手巾了!

  賀月的背影在廳門一閃,轉過彎便看不見了。風染又聽見外麵的皇宮內侍大聲傳宣:“皇上起駕回宮!”一陣混亂的腳步聲之後,外麵才靜了下來。


  外麵靜了下來,風染輕輕舒了口氣,覺得輕鬆了,又覺得空落了。風染低頭看賀月遞在自己手上的巾子,細看之下,倒辯認出確實是自己昔年的舊物:是他練功咯了血,莊總管呈給賀月,賀月又拿來質問他的那兩方手巾之一。


  借著閃爍的燭光察看,那手巾上似乎寫著紅色的字?風染展開手巾,隻見上麵被賀月用朱墨題了八個字:“如朕親臨,悉尊號令。”八字底下又題了一行小字:“成德手書,見字如晤,不得有違。”成德,是賀月的帝號,登基之後,賀月兩個字就要避諱了。在這行小字之下,印著賀月的私人印鑒和索雲國的帝王玉璽。


  手巾裏還包著一道諭旨,是賀月親筆寫的,放風染出城的手諭。


  風染手一抖,把巾子緊緊攥在手心裏。


  “如朕親臨,悉尊號令。


  成德手書,見字如晤,不得有違。”


  賀月,他把他的索雲國,全盤交到了風染手上!他給了風染,一個帝王毫無保留的信任!


  兩個人相處始終貌不合神相離,從未有過交心交意,從未有過琴瑟和諧。然而,透過三年相守的辰光,賀月依舊對風染有著入骨三分的了解:風染對那些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往往都會回饋一份同樣的好。風染其實是一個極其重情重義的人,隻是對自己不好。


  放手之後,蛟龍入海,賀月選擇了信任。唯有信任,唯有把索雲國交托到風染手上,才能得到風染的傾力維護和盡心守候。他要得到風染這個人,借助他的才華,幫他守住索雲國,守護鳳夢,甚至一統大陸。這些早已經與情愛無關,與之相關的,是兩個男人的野心。


  戰亂,同樣給了賀月機會。


  有時候,不需要人來點撥,忽然自己就開悟了。在風染即將離去之時,賀月忽然醒悟過來,對風染,自己一門心思隻想得到他,占有他,把他困在自己身邊,結果兩人的關係越走越遠。是不是自己放手了,或許倒能真正得到和擁有?賀月靠自己的實力和手段坐上皇位,一旦領悟,便有這份決斷和魄力,一出手,便給了風染國士之遇。


  憑著三年的了解,賀月想,風染足以承受得起他毫無保留的信任。也隻有風染,才能夠承受他毫無保留的信任!


  一種痛楚的快慰漸漸彌漫風染全身,再多的甜言蜜語,再溫柔的纏綿繾綣,都不及這八個字來得真!

  “如朕親臨,悉尊號令。”


  “公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莊總管走了進來,打斷了風染的出神,把手上捧著的一個藍布包裹遞向風染,說道:“陛下回宮前,吩咐把這個還給公子。”


  打開包裹,裏麵也全是風染昔年的舊物:一柄劍,一根腰帶,一枚斷成兩截的玉簪,一襲湛藍色的披風。


  是當初,風染投入太子府裏,親手從身上除下的東西。除下這些東西後,他便身無長物亦無處藏物,就不能對賀月不利,以此表示順從馴服於賀月。在索雲國三年,風染在賀月身邊時,便一直不束腰帶,不綰發髻,不著披風,更沒有摸過劍。唯一一次束腰綰發,是喬裝成侍衛掩護陸緋卿逃跑,那一次,他用一枚劣質的玉簪脅迫過賀月,差點想要賀月的命。


  一直以為早已經失落的東西,想不到被莊總管收藏了起來。或者,是賀月吩咐莊總管收藏起來的?風染並不想細究,隻把劍拿了起來,說道:“這幾樣,都銷毀了。”斷了的玉簪肯定不能再用了,腰帶和披風,經過了三年寒暑,估計布料也朽脆得不能穿了。就算不朽脆,這樣的舊衣,風染也是不會穿的。


  “園子裏一直有替公子準備發簪,腰帶和披風,公子可要穿戴?”


  風染淡淡頷首道:“好。”他恢複了身份,便該有相應的穿著。他現在的穿著,還是做男寵時的穿著打扮。在賀月麵前,他一定要矜持著自己皇子的身份,用以跟以前的自己區分開來;在莊總管麵前,風染倒是隨和了,莊總管叫他公子,他也應著。


  束腰綰發,佩劍披風之後,風染少了幾分飄逸恬淡和慵懶頹廢,卻在雍容清貴中,透出一股壓抑不住的英武凜洌之氣。曾經的江湖前十高手,便應當是這般颯爽英姿的模樣!

  莊總管看著,不由讚歎道:“公子,你便該這樣穿,陛下早便該把東西還給公子。”


  “那些舊物,是……他吩咐先生歸還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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